盛夏的天,总是亮的特别快,似乎是怕别人不知道它的大驾光临。新的一天,有人感慨美好的一天,新气象,新开始;然而在宁城北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感叹,唉,苦累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早上六点,太阳已经微微露出头,曾小爱已经煮好白粥,刘阿永准备好了两人要去南城码头干活的工具,刘独孤则还在床上呼呼大睡。6点30分,刘阿永与曾小爱已经吃好,曾小爱去敲了儿子的房门,想叫他吃饭,刘独孤其实已经醒了,但又好像在逃避什么,一直没有下床,直到母亲的敲门声响了3遍,他才认命的应了声,“起床了”。
在饭桌前曾小爱小声的问了刘独孤:“今天打算去哪里找工作”,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刘独孤放下碗筷说了声:“去东区安平路”,曾小爱点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过不久夫妻俩出门去了南区码头,刘独孤则坐在凳子上,还是像往常那般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时间匆匆跑到8点时,刘独孤这才缓缓出了门。
宁城东区安平路那一带,可以说是宁城的繁华商业区,刘独孤以前经常听到有人对自己小孩说,以后如果不好好读书,你就只能呆在北区那老鼠遍地的恶心地方了,一辈子也别想去安平路吃哈根达斯,玩海盗船。这些话,总是能把小孩吓到。
刘独孤小时候对这话不以为意,觉得北区没什么不好啊,后来,出去上初中,高中,大学后,才慢慢认识到东区真是破旧啊,慢慢他不爱说话了,变得孤僻,不爱和同学交流。有时,也会偷偷关注其他同学的穿着打扮,对比自己后,默默的躲远了。有时同学主动找他说话,他大多低着头,嘴里或单调的”嗯”,”哎”的回着,久而久之,主动找他的人少了,反而他开始留意其他同学聊天内容,不为什么,就担心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自己的讯息,有时哪怕一个字眼,他都十分在意。久而久之刘独孤不爱去人多的地方,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去东区的安平路,只是他明白自己不能继续这般下去了。
早上当曾小爱听到儿子,要去安平路找工作时,才会欲言又止。刘独孤其实知道母亲的内心独白,他不敢看母亲,因为他足够敏感。但也许有些不甘,有些许抗争。
富荣街道安平路只有一趟公交可以到达,比起其他地区,公交车,出租车来往频繁的景象,这里明显要萧条许多。刘独孤在公交站牌上等了20分钟,一辆开往东区的14路公交车才颠颠簸簸的驶来。
车子停站,在司机师傅的催促下,刘独孤无声的走进了车子,前面有很多空位,他没有停下,一直走到了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又陷入日常的“沉思”中了,上大学时,有室友调侃他,一定不要让独孤闲下来,要不他可能会从早上发呆到晚上,不带动的那种,说完其他室友哈哈大笑,刘独孤也会跟着笑,只是,室友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刘独孤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是大家都在笑,他一个人不笑觉得很奇怪吧。
公交车开出了北区后,车不再颠簸了,车里明显安静许多,上车的人次也增加了许多,刘独孤看着原来空空的车里,慢慢挤满了人,看着车里的人互骂着,推挤着,司机大声呼唤着,刘独孤心里还会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坐在最后一排,不用挤,更不用给人让座。
他想象着现在如果他和那些人一起挤着会是怎样?他会和那些人一起对骂吗?他能骂的过别人吗?或者说他会开口和他们对骂吗?很显然他不会,刘独孤不和别人吵架,因为只有别人骂他,他会的只是红着脸,听完然后走开。
他还会想象,如果有老人,孕妇走到他边上,他会起身让座吗?他想他可能会让座,毕竟十几年的素质教育,教育他要帮助弱小,但那也只是可能,因为他会在意其他同车人员的目光,不论这些目光是否善意,只要目光投来,对他都是压力,就如同一道道枷锁勒着他喘不上气。刘独孤嘴角微微扯了扯,不知是笑还是其他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