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府虽非皇家亲族,但自先祖册封以来,一直被视为皇族一员,就如同这玉麒麟一样,你可知道?”皇帝斜眼看着沐王爷,话里意味暴露无遗。
沐王爷当即跪地,一边行礼一边说道:“沐氏世代效忠皇家,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子敬快快请起,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皇帝伸手顺势要将他扶起,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但沐王爷并未因此而起,反是继续说道:“陛下,为早日平定蚀心魔之祸乱,我愿同意让天火天神为小女换心。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向陛下请一道圣旨。”
皇帝原本想要扶起沐王爷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眼角不由得颤了下。
“你说。”他把手收了回来。
“我要请的,是一道降罪之旨。正如天神所言,蚀心魔以小女为寄身之所,接连做出祸害百姓,威胁陛下之事。此之种种皆为沐王府疏忽纵容所致,请陛下降罪!”沐王爷说话间态度相当诚恳,语气也是十分强硬,倒是有些逼着皇帝降罪自己的意味。
皇帝先是愣了一下,听完后不由得无奈地概叹了口气,“子敬啊,是那公输右在散布这胡言乱语吧,你也真是,理这些话做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
皇帝以为是公输右散布的话影响了沐王爷。公输右一向与沐王府意见相左,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在暗中散布蚀心魔源于沐雪非的言论,以制造舆论要挟沐王府。皇帝对此一直都知情,无论是之前颁布圣旨请太医赴沐王府还是这次朝会后下的噤声令,其实都是在为沐王府着想。这位王爷的性子一向耿直,很容易就会被挑拨,实在令他不得不多操一份心。
对于公输右这个人,皇帝一直都存有戒心。这个人所代表的公输家族可是前朝的皇族,是他们敖家和沐氏一同拽下来的。当初从公输家族手中夺过江山后,就有明令禁止公输后人永世不得进入朝堂。
不过这个禁令在公输右时被打破了。当年为了在夺嫡中胜出,彼时还是亲王的敖谈与公输家族的族长公输右定下约定,以允许其担任丞相的代价来取得公输家族的财富支持。夺嫡结束后,公输右顺利地出任丞相,公输家族的势力也由此到达了巅峰。
皇帝一直都对其忌惮,无数次想要对公输右下手,但公输家族的财富与势力又不得不令他按兵不动。公输右对他来说就像是豢养着一头猛虎,而且是一头自己引进来的猛虎,既要小心利用,又要担心被它反咬一口。
“陛下应该清楚,同意换心就意味着要为此昭告天下,为神族在人间的行动提供依据。圣旨颁发之时,天下人要怎么看沐王府并非子敬理或不理就能解决的。”沐王爷始终低着头,声音毫无起伏,“既然如此,沐王府愿请罪。”
皇帝皱起眉头,沐王爷说的没错,圣旨一旦公布,就等同于是承认蚀心魔就在沐王府内。虽说蚀心魔害人跟沐雪非扯不上关系,但沐王府多少也有疏忽纵容的罪责。但皇帝同样也清楚,蚀心魔如此狡猾,连道家三宗都没能察觉,沐王府的疏忽倒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才没有因此去责罚沐王府。
可惜他知道是一回事,世人要怎么看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受害者亲属来说更是如此。思来想去,沐王府的罪还真是不好去掉,不然公输右也必定会因此发难。
“朕知道了。”皇帝的语气恢复平静,眉宇间略有所思地细皱着,“朕会酌情处理。”
“谢陛下!”得到皇帝应允后,沐王爷才从地上站起。这是真卿让他做的第一件事,认罪。毕竟又不是沐雪非杀的人,就是疏忽纵容之罪沐王府还不放在眼里,倒若是皇帝一味保护会加重舆论对沐王府的伤害。
“子敬,朕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光是这些罪名还难不倒你。”皇帝侧过身去,看见那玉麒麟又恢复了睡觉的模样。“雪非是朕册封的郡主,她的命,朕也必须得管。所以,朕已经告诉裴屸,三天后朕会亲临落英山,让他和他的禁军都准备好。当然……”
皇帝微微侧过头来,“还有你的黑铁军。强军之下,朕就不信那个天神敢有分毫懈怠。”
“可天火毕竟是神族,就算强军环伺,也未见得就能压迫到他。”沐王爷摇头。
“那你的意思是……”
沐王爷这时毕恭毕敬地再度行礼,“子敬斗胆再请,陛下在宣布换心之旨上可以说明小女身有玉尺玲珑之心。”
“什么?”皇帝感到有点懵。
“天火曾说,若小女要全身而退,唯一的办法就是身有玉尺玲珑心。如果一个身有玲珑心的人却最终死了,陛下就可直接告发其草菅人命之责。为了躲避罪责,天火将不得不尽力保护小女安全。”
“但你不是说郡主并没有玲珑心么?”
“陛下的圣旨难道就不能骗人么?圣旨上说有就有,谁敢去质疑圣旨?”说话间,沐王爷抬起眼睛,正好对上皇帝的双瞳,“我们不需要
让所有人相信,让长天界相信就行了。”
皇帝顿时茅塞顿开。是的,人间再多的军队都无法令身为神将的天火感到威胁,他唯一惧怕的只有长天界,而人间的皇帝所颁布的圣旨就有直通长天界的权限。一旦长天界认定沐雪非存在玲珑心,就算天火这时给他们提供了不同的答案,他们也未必相信。因为正如天火所言,沐雪非的内心正被魔气缠绕,外人根本难以看清虚实,既然天火看不清,当然就没资格去质疑是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