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滑板上的少年看见小山忽沉忽起,大为紧张,紧紧抓住绳索,脚下又要拼命踩稳滑板,一旦失去平衡就会落水,而失去滑板的浮力,海象就有可能持续下沉,然后人一松手,就前功尽弃了。
海象陷入无穷的苦楚,向下下不去,向上甩不脱,只好向前狂奔。前面海象,中间小山,后面滑板,一连串向深水区箭一样奔去。而在海滩浅水区,战士头领和猎人头领已经带着几个少年得手了,两只海象已经放弃抵抗翻了肚皮漂起来了。猎手头领看到那边三个人飞速远离岸边,齐喊一声不好,吹起号角让战船赶来去救援。
海象狂奔了很久,终于停住,小山浮出水面,和两个伙伴精疲力竭,劫后余生地笑了笑。谁知,还没笑完,海象一猛子就像海底扎下去。糟糕的是由于猝不及防,两个踩着滑板充当浮标的少年一下失去平衡,跟着落水。肥硕、顽强的绿毛海象固执地向深海下潜,决心和三个少年猎人同归于尽。小山进入水下三米才冷静下来,随着继续下沉,他醒悟过来浮标战术失败了,两个伙伴正跟他一起被拉向深水。他果断地拽开连接伙伴的活扣儿,让两个伙伴向上浮去逃生,而他则加速向深海下潜,他一边注意吐着泡泡,一边解开自己腰上的绳扣。刚要发力,却依稀见到了海底,而海底一大片砗磲正张开双壳儿,吐故纳新。小山心念一转,反而用力抓住绳索,跟着海象下沉。
海象转眼就沉到海底,在沙石间打个滚儿,并未能折断身上深插在后背的标枪。这海兽绝望地嚎叫,口中喷出滚滚鲜血。它彻底失了理智,只能沿着海底沙地继续向前冲锋。小山机智地不断将绳索绕在巨大的砗磲上,海象奋力前行,竟然将一米多大的巨型砗磲从海床上连根拔起。小山慌忙间还不忘检查了这个砗磲里面并没有珠子,便奋力游向另一只砗磲,那个砗磲感到危险,一口咬住绳索,但也被海象拽了起来,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绳索上很快布满了砗磲,但小山也因为几次脱手,把双手、双臂、脸颊都弄得鲜血淋漓。终于,重伤的海象脱力了,一头扎在沙底不动了。小山游过去观察,见海象奄奄一息,他为了保险,将绳头找了最大的一只砗磲,逗它咬住,而在闭合的一瞬间,里面金光一闪,正是一颗珠子。
小山大喜,连忙吐气、蹬水,浮上水面,两个伙伴吓得面无人色,正在水面上四处找他。小山无力解释,示意他们把绳子、标枪和短刀都给他,调整一会呼吸,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并把绳子头交给伙伴。他先游到垂死的海象身边,把标枪上的绳子割断,把上面的绳子用死结捆在海象脖子上,用力拽了三下儿,上面伙伴发力,开始把海象拽上水去。
小山则小心翼翼地把倒霉的砗磲们择下绳索,把绳子收起来(呴呴编的绳子)。他最终到大砗磲边儿,轻轻挥动水流,哄它张开双壳儿。良久,砗磲放松了准备,张开双壳儿,小山满心欢喜地静等时机,闪电般一把抓住了金珠,带着肉拽出来,并一刀斩断。那砗磲吃痛,一下闭上,巨大的开合力量吹起一片尘沙。
小山左手举着金珠,右手拎着短刀开始上浮,谁知手臂伸长绳索散开,忙不迭又低头伸右手去抓。他刚抓住绳子,却感觉左手一紧。他抬头一看,竟是一只斗大的霾母虫幼虫用捕食索抓住他的手,似乎在争抢金珠。
小山大惊,海民崇拜的天神近在咫尺,还没成熟的眼睛闪电般眨动,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忽然他脚脖子一阵剧痛,他慌忙松手放了金珠,低头看见那丢了金珠的砗磲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脖子。
小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霾母虫幼虫夺走了金珠,闪动着黑白色的肌理消失在深水之中。而他被砗磲牢牢咬住脚踝,固定在了海底。
猎人头领和战士头领终于将战船划了过来,他们正好看见一头硕大无朋的绿毛海象被困在两艘滑板上,而两个孩子正紧张地不断扎猛子下水,当然是在寻找小山。两个头领毫不犹豫,也扎下深水,但他们一直潜到海底,只见海底砗磲阵一片狼藉,却根本没有小山的去向。
他们上浮,换气,又下去,仍然毫无人影,只有远处深海,一只霾母虫幼虫巡弋,深水中似乎透射出妖异的眼神……
所有人颓丧地登上船,在船四周绑好猎到的四头海象,准备回航……成年礼的牺牲是常事儿,但领队的两名队长深感自责,他们不该任由小山他们组挑选这么大只的海象的。
接近岸边儿,忽然战士头领兴奋地狂喊起来,他们之间一个黑影正机械地向岸边挪动步伐,他拄着标枪挪动,步伐十分沉重,是的,因为一只脚已经被海底的贝壳割破流血,而另一只脚竟然拖着一只巨大的砗磲……
小山早已陷入一种濒死状态,口鼻中不断冒出水来,而他的双眼翻白,眼皮抖动着,似乎他正感应到一种更加无法名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