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潟湖逃亡（下）
小山平时能潜很久，但那两个人一进水，就开始挣扎，显然都呛水了。小山无奈，只好向上浮出，一出水，刚好看见瘦祭司阴恻恻的笑脸。瘦祭司站在木筏子前头，一挥手叫两个手下下水救鳅祈上木筏，而他和剩下一名手下用长杆一下下戳着小山和采菇人的脑袋，不让他们冒出水来。
小山大怒，但又无力抵抗，和采菇人一起大声呛着水，绝望地挣扎着不想死的这样窝囊。
忽然，木筏眼前一黑，茧人船直撞过来，瘦祭司和下好容易平稳住身子，却见从茧人船上一前一后跳下两个瘦削的少年，一人手里一把投矛，瘦祭司大惊，怒斥一声，挥动长杆披头打去，却见两个少年默契地同时伏低身子滚了过来，从下往上，极为阴损地向上一刺，瘦祭司和手下惊叫的口中没有喊出声音，却冒出一根投矛的喷血的尖儿。
两个少年，利索地将尸体甩进海中，却听见疯子念念叨叨地说：“鲸背！鲸脸！别杀人，我说别杀人！”
两少年哂笑，毫不理会，但对正在托鳅祈上船的两人祭司客气了一点儿，只是抬脚把他们踹了下去，然后把呛水的小山、采菇人、鳅祈捞上木筏，用枪抵住鳅祈，看一眼疯子。疯子赶忙让他们把三个人都搭进船来。
疯子在船尾推动舵橹，茧人船发出欸乃的轻声，向着混沌的潟湖出口前进。
转眼，茧人船接近潟湖出口，战船挡在中间，没有第二个出口。
疯子让鲸脸继续划船，让鲸背挟持着鳅祈和他一起站在船头，他把一只假手换成了尖刺，抵在鳅祈的下巴上。
战士头领、猎人头领和茧人船长各持投矛冷冷地看着茧人船接近。
“疯子，放了鳅祈大人，把船交出来，你们跑不掉的。”战士头领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想伤害谁，你们也别逼我，放我们走，我们谁也不会伤害。”疯子手有些战抖，但也因此，手刺在鳅祈下巴上刺出血来。
“疯子，别闹了，快把鳅祈大人放了。”茧人船长怒喝，并作势要攻打过去，被猎人头领一把抓住。
“我把他给你们，放我们走，不然我跟他同归于尽。”疯子着急地说。
“采菇人，船上还有采菇人！”鳅祈忽然大声叫起来，但被鲸背一拳怼在软肋，登时岔气儿说不出话来。
“别动手！你把鳅祈大人放过来，我们就放你们过去。”猎人头领点头说，战士头领有些疑虑，猎人头领做个无奈的手势，战士头领点点头，大声说：“你们要活路就赶紧放人，我们放你们走，晚一会儿，你们就别想再走。”
“好，你们先让开一点儿……”疯子也点头同意。
战船调转船头，让开一条缝隙，茧人船勉强蹭了过去，疯子点点头，鲸背有些不情愿地用力将鳅祈扔近海里，战士头领和茧人船长赶忙跳水去救，猎人头领站在船头，举起酒杯向着疯子晃了晃，转身指挥手下去拉水里的人。
鳅祈大人一出水，就喊：“追！快追！”
“我们还是先送您回去吧，您伤得太重了。”
“那他们就跑了……”
“别担心这个，您放心，茧人船只有舵橹，没有桨，速度不快，我们天亮出发也追的上。”战士头领保证说。
茧人船舱里面，小山缓过劲儿来，爬到呴呴身边，燃灯水母下，呴呴在痛苦的煎熬，而她现在是清醒的。她看到小山，担心地问：“外面刚才很乱，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你好好休息，你看，我找到这个。”小山手在身后用力一掰，从权杖顶端把金珠揪了下来，放在呴呴手里。
呴呴大喜，拼命起来给小山一个拥抱：“我就知道你有能行，你是我的英雄。”
她让小山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她的珍珠袋子，把金珠也放进去，满意地说：“等那个采菇人来了，就能治好叔叔的眼睛了。”
“你就为了这个和鳅祈拼命吗？”受伤的采菇人诧异地问：“就为了这颗珠子？”
“当然不是，碰巧罢了，我是去杀鳅祈的。刚好赶上，顺手救了你。”小山冷冷地说。
“你小子胆子不小。”采菇人正想问他为什么，却见女孩儿兴奋地举着袋子：“采菇人，你怎么也在？一百颗珍珠，一颗金珠，你说有这个就能让盲人复明是吧？”
采菇人尴尬地接过袋子，惶恐地暗自嘟囔着：“谁会傻到真去收集……”
“他还说什么了？用鲸鱼鳍能恢复我的手吗？”疯子咬牙切齿地走下船舱。
“他说……他说要两根最好的象牙……”小山谨慎地握住刀柄。
“他，是，个，骗子！”疯子一字一顿地说，举起断手接上的手刺，逼近采菇人，他单眼中流出滚滚泪水，另一个瞎眼中竟是血水流出。采菇人纵然身经百战，这也不禁心胆俱寒。疯子咬牙切齿地把手刺一点点刺进采菇人的伤口，采菇人发出惨叫。呴呴却大声喊：“问问他胡刺是谁？他在哪？没准他认识。”
疯子哑然失笑，哭得更厉害了，那采菇人无奈地说：“我就是胡刺，你找我干什么？”
呴呴大惊失色，陷入极度的失望，小山冷哼一声，掏出纹章摔在采菇人脸上，怒道：“那么，这也是你的吧？”
“是我的。”采菇人盯着那个陈旧的纹章，寄托着两代海女的愿望和绝望，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