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兵力占优,毡毛城和附属的连珠十八城寨,都是我花心血建造的,彼此犄角,一步一争。我不信牧民有办法一座城寨、一座城寨地和我们争。您放心好了,就是没有援军,我们自守也是有富余的。”
“腔骨……你替我带领巡防营北上,怀特大人和特鲁乌斯的大人的指令,就是我的指令,祝你一战成名,去赢取你的荣誉和自由吧。”老团头扶起腔骨,把腔骨推给怀特,怀特微笑着拍拍腔骨肩膀。
腔骨郑重地向怀特大人行了一个军礼,怀特笑着说:“不客气了,跟着我北上,北边儿的盲羊肉和生命之水,都是最好的。”
老团头儿点点头,立刻带着尼欧姆起身去向大司命禀报。
怀特朝腔骨点点头:“集合你的人,和我一起出发。你还是率领决死军,迂回北上,一路扫荡所有村落、牧场,征集一切粮草,运往毡毛城,壮丁随时扩充到部队里。越过平原地区后,一过白草线(草原过渡到林地之前,草木发白,有一条边界线,是林中牧民与农耕者之间的天然分界线),就展开劫掠,抓牧民人口为奴,把所有带名字的,都送到毡毛城做人质。赶着他们走,不许他们一刻休息。”
“明白……我不会对他们仁慈的。他们烧我们的粮食,我就去洗劫他们的牧场。一只羊也不留给他们。”腔骨冷酷地说。
两名战士站到瞭望塔前,向北眺望,战士们成群结队,开始出征。
夜色降临,夜雨绵密,水水落在地上,从泥土中爬出很多牛蝗来——它们啃食着头一眼看到的一切。小山坐在石头上发呆,没能找到疯子和姁姁让他沮丧不已,又迷茫万分,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一只手,忽然搭在小山肩膀上。小山回头,只见一个一身黑袍的人拉下面具——正是那个假装上吊死了的刺蝽猎手。
“你……怎么又活了?”
“小子,我们沼泽流民的把戏还多着呢……我是装死的。”那刺蝽猎手笑笑说:“你不会是觉得我是害怕蜘蛛才替你装死的吧……”
“哈……”小山高兴地拉住他的手说:“没有……换做是我,可不就真的吊死了。不过……”小山黯然道:“他们几个,真的没能活下来。”
那人伸手指在小山胸口伤处点了点说:“等到盲羊睁眼,所有死者都将复活。听我的,你别往南边儿去,西边儿也不行,他们都会死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
“现在这是天灾,后面还有人祸。听我的,往北去,那里虽然会打仗,却可能是整个克苏恩最安全的地方。”刺蝽猎手说着,掏出一把毒草花,交给小山,说:“看到这花开了,再到南方找我,那时候,只有南方才有希望,我觉得你能活到那一天。”
“这是什么?”小山接过毒草花,不认识,闻了闻,打了个喷嚏。
“天气变了,整个克苏恩的大地将死而复生。”刺蝽猎手冷漠地指向难民队伍:“他们中间恐怕没有人能活着回来了。”
“你怎么能知道这个?”小山莫名惊悚地问着。
“我是黑大师的眼睛,我是来看灾难是如何吃掉这一切繁华和腐朽的。”刺蝽猎手微笑着说:“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名字(沼泽流民的采菇人忌讳说自己名字,认为被别人知道名字越多,力量就越弱。)——我是黑大师坐下刺蝽猎手——雷度。你不要说的名字给别人,否则我将死去,而无法再给你帮助。但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们还有缘分和要去做的事情。”
“什么意思?什么事情?”小山彻底蒙了,心想这是个疯子。
“你会看到整个大陆的灾异……就快来了。试着活下来吧,然后来找我,我告诉你灾异的源头在哪儿。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盲羊开眼的事情吗?到时候你会明白的。”说罢,刺蝽猎手递给他一个长布卷儿,给小山一样东西,他说:“拿着这个,有可能帮你活下来,这是整个大陆,唯一一种比战甲虫犄角还要坚硬,比燧石锋口还要锐利的东西。”
小山接过沉甸甸的布卷儿,打开一看,竟是木铎的冷凝器被烧化后铸成的金属砍刀——发出黝黑的光泽——似乎能切开一切。小山抬手挥起,将眼前一只硕大的黑牛蝗一刀两半。有些压手,但确实很锋利的样子。而小山一转身,刺蝽猎手雷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山决定回到蘑菇城去,他沿途看见无数流民离开蘑菇城市,就像血液离开被杀死的动物的身体。这座克苏恩最繁华的城市,一夜之间,就流干了它的血液,只剩下一座躯壳——就像被屠宰后的盲羊,被置于赴宴的食客面前。
在海上,客人正在一路款款而来,成千上百只霾母虫冒着大雨被风吹送而来,展开八只腕足和贪婪的掠食索,一路掀起海浪,前来赴宴。在闪电和漫天极光的映射下,这些半神之躯已经饥饿难耐,四散飞出的天人虫仿佛是他们派出的斥候,四处寻找有机物聚集的信号。这些天人虫依靠吸食霾母虫的汁液为生,也因此霾母虫的饥饿和虚弱也让它们感同身受。他们顺风而四散,呈八字形旋转飞翔,密密麻麻的身影,在船坞区上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