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团头儿向大司命汇报战果的时候,一名团防营士兵快速跑到老团头儿耳边说了一句,老团头儿骇然了:“地下掩体出事儿了?无常信使中有叛徒?”
他再次抬头,赫然看到大司命身后,胖市长也向他暧昧地微笑着挥舞着白胖的大手,这一刻,老团头儿眼前一黑,腿一软,就要坐倒在地,他赶忙用投矛撑住身体,再看上去,大司命和胖市长已然消失。而就在此时,大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仿佛要给老团头儿的精神来上最后一击。
斯科特站在高处,挥舞着涂山家的大纛,大声吆喝着劳动号子,在他的指挥下,数十名涂山家的码头船工推着一根大船龙骨改装的冲车喊着号子,齐步走来。乸乸家的战争酋长指挥者手下精英高举着塔盾为为涂山家的船工们遮挡高墙上不断飞来的箭雨。终于,他们冲到被热水浇过的大门口。几名海民士兵举着塔盾将被烫伤和射伤的龙盐等人救了下去。而在同时,涂山船工们高喊着劳动号子,奋力将冲车向大门撞了过去——轰隆一声——整个圣殿区的大墙都在摇晃,一名巡防营弓箭手直接从墙上掉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摔晕了过去。
小山这一场架打得无比痛快。这次是小山头一次堂堂正正的比武,既不是祭祀塔上的亡命逃窜,也不是与霾母虫的无望抵抗,更不是在藏宝岛与醮檀鬼蜮伎俩的挣扎。尼欧姆也是一名直来直去的战士,甚至在力量和战斗技能上更胜小山一筹,但一来小山已经在各种绝地搏杀中积累了沉稳的战斗经验,二来眼下处境另尼欧姆心中无比慌张,因此他们两人在地穴幽暗的光线中已经缠斗了无数个回合。小山因此显得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对手和比武机会,他实际上已经放过了数次一招击倒尼欧姆的杀机,而是猫捉老鼠一样,开始慢慢拿他练手消遣。
而尼欧姆则遭遇了平生第一次九死绝境,他一向以为骄傲的玄武岩碎骨长杵成为他最大的拖累,如果这根坚硬的岩石短棍不能迅速击中敌人的话,其沉重的分量使尼欧姆进攻的速度、精准度和移动速度全面下降,而脑海里恐惧和愤恨使他越发渴望黑石杵将对手一击毙命的快意。浑身被大汗湿透的尼欧姆发出雷兽般的闷哼,他咬紧牙关,徒劳地继续抢攻。单持的黑石杵已经改为双持,这使他浑身上下毫无防御,像一头疯狂的雷兽,一味撞向对面的敌人,但由于体力持续下降,他也逐渐从疯狂的雷兽变成困倦的盲羊,血红的双眼怒视着对手,似乎等待宰割的困兽。终于,小山觉得对手的坚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不再闪避,用手中半根投矛轻轻一拨,让尼欧姆重心向前扑倒,他则用手一带,脚下一勾……尼欧姆被自己的力量摔飞了出去,只听当啷一声,黑石杵脱手,尼欧姆摔倒在地,额头撞破了,满脸是血,屈辱地大口喘息着,终于放弃了再次起身争斗。
小山缓步凑近他,轻轻用脚将黑石杵踢远一些,拔出黑刀,抵在尼欧姆胸口。尼欧姆厉声道:“动手啊……为什么不动手?”
这时,黑暗中一个中年男人沉声道:“因为我不让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哥哥也活不下去。”
尼欧姆如遭雷劈,一手荡开小山的黑刀,翻身坐了起来,之见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魁梧的中年男战士站了起来,走到闪烁不定的火光中——正是传说已经死掉的无常信使统领二团头普列西亚*布拉特。
“叔叔!你还活着?”尼欧姆手臂一软,卧倒在地,似乎想要蓄力扑过去,又像要钻进泥土里逃脱着一切。
“尼欧姆*布拉特,我的孩子,我为你的惊愕深深感到羞愧,难道我堂堂布拉特家族真的是奴性入骨了吗?你爸爸都混到少司命了,还不但自甘为奴,还把咱们整个家族都在放在奴隶队伍里,我说了多少次了,他从来不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难道那个老东西真值得我们整个家族、甚至整个蘑菇城的生灵都为他陪葬么?”二团头儿走近自己的侄子,捡起黑石杵重重捶打在地面上,满眼期许地说:“孩子,不光我,连他们自己的木师龙家的都在反他。你想想,谁会与牧民和海民同时开战?置蘑菇城于腹背受敌的险恶处境?蘑菇城上下早已离心离德,只有我那个糊涂哥哥一味愚忠顺服,我告诉你吧,大门外面有斯科特,南部有西林*德拉厄斯,里面有特鲁法大人,就在现在,特鲁法大人和醮檀占领了瞭望塔,你爸爸就算三头六臂,又能如何?孩子,听叔叔的话,现在能救你爸爸性命,并且未来延续布拉特家族自由荣耀之英名的,唯有你一人可以担当了。不是叔叔悖逆,这是天道使然啊……孩子,快跟我上去吧,晚一点儿,我怕我哥哥过于刚愎血勇,他会选择为那个老东西殉死的。”
“孩子,你应该听你叔叔的话,我们海民也好,北地牧民也好,这些年受了蘑菇城多少委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只求推翻大司命和白圣僧……让我们也有条活路而已,他们二人性命,换回整个克苏恩的和平,换回千万克苏恩生灵性命,也换回你一家的自由和荣耀,这还不值得的吗?”从另一处角落,小山和波尔一边一个扶着涂山家主母缓步走出,老太太也在和蔼地劝说尼欧姆。
尼欧姆犹豫了,看着他叔叔,二团头儿咧嘴一笑,焦急地扶他起身说:“来,我们快上去吧,晚了你爸爸可能真会苦战致死,只有你能劝劝他。”
尼欧姆紧咬牙关,并不搭话,他虽然不才,却深知父亲老团头儿早有为大司命战死的决心,而他也只有战死才能获得父亲的认可,否则他会第一个死在老团头儿的手上。
涂山家的见他并不后退,一副执意求死的态度,微笑道:“那也行,我让你看看你们究竟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说罢她在跳舞的地面,轻轻敲击地面预埋的水瓮,嗵嗵嗵,三声响过。底下竟然传来三声回应。然后涂山家的又敲了两下。只听地下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是地下的水瓮被打碎了。隔在涂山家的面前和小山、尼欧姆之间的地面轰然塌下,露出一个地洞,里面鱼贯走出几个少年,而源源不绝的海民战士似乎还在后面。
“鲸脸!鲸背!”小山看到带头跃出地面的战士,惊喜地喊叫起来。
“小山大人!您没事儿太好了!”涂山家的少年小弗雷泽也跃出地洞,他身后跟的是阿班兄弟——阿乌*派斯和福熙*派斯。
几个年轻人见面,都咧嘴笑起来——小山赫然看到队伍后面,一个年轻的女孩轻盈地跃出地面,正是这一伙儿人名义上的尊主——采菇人棘刺。这女孩儿看见小山,似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下意识的往腰间摸了摸燧石刀刀把——竟然羞涩起来,一闪身,躲到阴影里面去了。
所有无常信使全都跪下请降,尼欧姆浑浑噩噩,知道反抗无用,刚才和小山也早已拼光了气力,于是瘫倒在地,被几个海上的采菇人战士按到,绑了起来。
鲸背一马当先,拍拍小山肩膀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杀出去……拿了白圣僧和大司命再说。”
小山点点头,又和鲸脸相互挤挤眼,鲸脸笑道:“走……今天我们再搬到一个大师……”
于是,鲸背和小山带头,押解着尼欧姆在前面探路,棘刺和波尔压阵,保护着涂山家主母安全。从地道出来的海上采菇人五十余人一起向圣殿区中庭一层地面走去。
而现在的圣殿区中庭,正陷入绝望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