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饥荒
第六节：南部混战（6）
蘑菇城，码头区，栈桥外海面上。鲸背手下的十余条形制不一样的格式船只围合在一起，在鲸背最大的战船甲板上，十几个青年围坐在淡水木桶或酒桶上，彼此敬酒。这些都是最近在盲鲨水道上风头正劲的青年战士们，大部分早已混得很熟了，而小山也在其中，由于比较生疏，他便显得十分不合群。于是，在鲸背的招呼下，大家纷纷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希乸家海侠老十三，大家习惯叫我十三哥。”首先是一名和小山年龄相仿的希乸家青年武士，朝小山行了一个军礼。自从盲鲈口和茧人山两次血战，希乸家的成年武士几乎损失殆尽，而参加过藏宝岛之战的年轻人，已经逐渐成长起来，成为年迈的七叔现在的左右手之一。但他性格豁达四海因此与另外一个希乸家齐名的少年‘七哥’不合——由于七哥更为古板，所以两人不常在一起活动。但他保持了希乸家一贯的武斗派风格，和小山见礼时，就不断打量小山的身板儿，想了解小山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从角斗场中活着下来。
“我是牙族的长子甲超，到海上后人们都叫我大海象。”一个远比海民身材魁梧的青年站起来——比小山高出两头，但他憨厚非常，甚至还有些腼腆。由于他的身材在牧民一百个长子中也是出类拔萃、人又老实，因此很快就被希乸家选为赤螺礁牧民百子团的领袖。
“小山少爷久仰了，我见过您了，角斗场上，我是观众之一。在下是采菇人海上商队的队长之一，大家都叫我魔鬼鱼-蝠鲼，在海上的消息，我都略知道一些。”这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南部海民，操着一口奇怪的南部口音，显得机警而油滑。但海上能在各个部落中穿行获利，显然有些过人之处。而对于这样的角色，小山都下意识地打起几分小心来。
“我叫龙六儿……东海的。我是鲸背大执事座下弩炮射手，承蒙大执事看得起我，现在是藏宝岛的大船长……来，这几位都是藏宝岛各位船长。”弩炮射手一挥手，站起来九位船长一一报名见礼，都是鲸背在藏宝岛设局先后收服的各路海贼、渔霸——都是原来小山看见就要退避三舍的豪横人物，小山心里暗暗吃惊——鲸背没多长时间，竟然将这么多海上豪强收入自己麾下。
鲸脸一扬手，船舱下走出几名海上采菇人打扮的海女，每个女孩儿身披轻盈的鱼皮皮甲，头戴鱼骨头冠和面具，赤裸的纤细脚踝上都绑着好看的贝壳儿，发出好听的声音。她们分成两对儿，一对儿每人双手捧着一罐子好酒，另一对儿则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陶碗和一把黑曜石短刀。
鲸脸举起一罐子烈酒，站到船舵前面，面向东方，用萨满的吟诵声调并夹杂了海贼黑话的语句高声吟诵祷告说：“我等是聚力的波涛，天上神灵如不灭的极光和闪电，神灵为证，波涛不息，兄弟同心，前赴后继……”
正念到一半儿，忽然海雾之中传来三声号角，之见涂山家的三艘穿破海雾而来。大家连忙戒备，却见三艘大船在远处落幡、下锚、停了下来。然后大船放下一艘小艇，六个涂山家的水手打桨，小艇飞快地向这边儿行驶过来。
之见小艇船头站着三个半大小子，居中年龄最小的孩子海象牙冠、身披海象皮甲，手持独角鲸权杖——一身海民酋长的打扮，正是涂山13家刚刚就任的大酋长小费雷泽，而站在他身后身穿粗布长袍的两个兴致勃勃的蘑菇城少年，正是热心肠的派斯兄弟。
“大鲸哥！小鲸哥！小山哥！你们结拜怎么不叫上我！”小弗雷泽站在在船头，挥舞着权杖，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鲸背见状，冲着小弗雷泽哈哈大笑，他朗声道：“呀！这是大酋长驾到了！我等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子，可不敢高攀你啊……”
“哈哈哈……大哥不要取笑我了，没有你们这次仗义出手，我们涂山家都要灭亡了，我可能早就死在角斗场上了。”小弗雷泽说着，转眼快艇已到大船接舷，大家七手八脚把小弗雷泽和派斯兄弟拉上甲板。小弗雷泽一路早已与穿上诸位豪强混熟了，大家都不见外，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他得到来，一下子使气氛更为热烈起来——涂山家大酋长一加入，这次闹着玩的结拜无论从实力和意义都有了一个飞跃。
因此鲸背十分喜悦地拍了拍派斯兄弟的肩膀，也把他们兄弟两个拉进结拜队伍，算是对他们首功一件的褒奖。派斯兄弟两眼冒光，虽然只是站在末端，但心情却是无比愉悦——这比盲羊阿班那种摇尾乞怜的卑微生活，可谓扬眉吐气了。
于是，大家重新站好，派斯兄弟敲响萨满鼓，鲸脸继续继续仪式：“……兄弟齐心，虽千万人，义无反顾，我将我背做你之后盾，我将我刀做你之锋芒，你之左手为我之右手，我之右手为你之左手，同饮血水，同食血肉，同舟共济，永不相欺。欺我兄弟者，我等共灭之，杀我兄弟者，我等共杀之，背今日誓约者，我等共神灵击之！”
大家齐声宣誓，歃血为盟，共饮血酒，指天海为誓，相约为兄弟。共同推举鲸背为赤子团大执事，鲸脸为赤子团二执事大祭司，小弗雷泽为赤子团大酋长大团长。在一阵子兴奋的豪饮之后，一个以海民年轻人为主的赤子团就此成立。而习惯了呆在角落里的小山却并没真正感受到真正的融入，反而更有些落寞和荒凉，他似乎没有得到更多的兄弟，而是失去了茧人船上两个奴隶崽子的友情。于是，他和小弗雷泽请求——登上刚才那艘小艇，让他们把他送到码头上，他决心现在就出发——去南部荒原上找属于他的疯子和姁姁。
赤子团各位兄弟微醺地在船头为小山送行，热心的派斯兄弟还是决定随小山一起走——他们也想去找派斯老爹和妹妹路卜拉。
赤子团刚刚送走小山一行三人，却见水中冒出一个黑影，水鬼达诺谨慎地和鲸背、鲸脸见礼，然后严肃地说：“少主要见你们。”
“达诺叔，出什么事儿了吗？”鲸背略感惊讶地问。
达诺点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就让鲸背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醮檀……”
鲸背凛然而起，望着海面上的迷雾叹息道：“可惜小山兄弟刚走，只有他是和醮檀真正交过手的人。”他正说着，之见一只黑色牛蝗‘啪’地落在船帮之上，饥饿地开始啃食船帮上被海水侵蚀变软的腐木。
南部荒原上，黑色牛蝗像是稀稀落落的雨点儿不断落在赤贫的大地上。一团一团深白色的暖湿雾气随风在平原上流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巡防营士兵开路，老团头儿一行人逃出了蘑菇城，向南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