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七笑而不语,看着郑齐继续耍无赖。
“抄家伙”郑齐一声令下,四个随从拔刀出鞘,然而下一瞬,一件冰冷的物事已经横在了自己颈间,郑齐身子一僵,低头看去,薛靖七不知何时拔剑,长剑横在他颈间,剑刃的锋芒散发出刺骨的寒冷,他一愣之后,便再也一动不敢动。随从们也惊呆了,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薛靖七拔剑的动作,此人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你小子可别乱来啊我可是扬州知府之子,你要敢动我,你也活不了”见到薛靖七动真格的以后,郑齐瞬间软了下来,虽然放出狠话,但底气已然不足。
薛靖七并没有回应,左手伸到他面前,手心朝上。
郑齐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正欲打开钱袋取出点银子,薛靖七却劈手将整个钱袋夺过。
“你”郑齐敢怒不敢言,毕竟剑还架在脖子上,“好,今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你小子有种就
报上名来,我们以后再会”
“我叫薛靖七,你记清楚了。”薛靖七将长剑收回鞘中,轻笑道。
郑齐恶狠狠地看了薛靖七几眼,然后带着随从狼狈地离开了。围观的人群称道几番,便也渐渐散开了。
薛靖七将鼓鼓的钱袋递给老道士。
“这,这太多了”老道士不敢收。
“您就收下吧。”薛靖七笑了笑,将钱袋塞到了老道士的手里。
“多谢少侠仗义出手”老道士再次表示感激,抬头直面薛靖七,在看清楚她的面容时,却吃了一惊,咦了一声。
“怎,怎么会”老道士不敢相信地睁大眼打量着薛靖七,然而他确信他并没有认错人,他看过的面相,都会记得很清楚。面前之人正是七年前找他算过命的那个姑娘,而且他当年明明算出,她有血光之灾,会英年早逝,活不到下一年,现在怎么会他
几十年来,从未错断过。
“怎么了什么怎么会”薛靖七一头雾水,老道士灼灼的目光看得她心里发毛。莫不是她的命也很惨,和那个什么知府的公子一样短命,把老头儿吓住了天地良心,她可从未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情,应该不会
“姑娘,你可还记得老道我”老道士缓过了神,问道。
薛靖七吓得一个趔趄,她女扮男装就这么失败吗,这几天一个个都一眼认出她来,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
“呃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薛靖七干笑道。
“姑娘忘记了上次见面,你身旁还有两个朋友,就在”老道士环顾四周,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茶棚,“就在那个茶棚,我还给姑娘算过命。”
薛靖七一挑眉毛,看向那个茶棚,想了想,
喃喃道:“您会不会认错人了,我今日,是第一次来这个镇上,真的是第一次。”
“是很多年以前,会不会时间太久,姑娘想不起了。”老道士还是不相信。
“真的没有来过。”薛靖七笑着摇摇头,笃定道。
老道士眉头紧锁,陷入深思。
“要不,我们换个话题,道长您给我算算”
老道士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算不出了,你的命已经有了变数,命运的轨道已经变更,老道已经无法断姑娘的命了。”
薛靖七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呛死。
“人一出生,命运便刻在了命盘上,不论你愿不愿,都无法更改。然而姑娘你的命,却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迹,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究竟是什么力量造成的,老道也百思不得其解,估计是天意吧。”老道士捋了捋已经全白的胡须,感慨道。
“那我原来的命是什么样子的”薛靖七越听越觉得玄乎,既然老道士一口咬定她当年找他算过命,那就姑且信一回,听听看。
老道士欲言又止地注视着薛靖七,顿了顿,沉重说道:“你本该死于七年前。”
薛靖七闻言大震,七年前,正是她被师父和小天救下的时候,也是她重伤失忆的时候。也许,她在失忆前,真的来过这个小镇,真的见过这个老道士。
“道长,你之前说,当年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朋友你可知道他们的身份”薛靖七激动起来,如果老道士所言非虚,那找到当年的那两个朋友,也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往事。
老道士被薛靖七忽然的激动吓了一跳,然而却令人失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连名字也不知道吗”薛靖七眼睛有些发红,她不愿唯一的线索就此断掉。
老道士再次摇摇头。
薛靖七颓然低下头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姑娘可是想起了什么”老道士疑问道。
薛靖七哑然失笑,摇摇头,“我还有要事,道长,保重,我先告辞了。”
老道士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薛靖七已经转身离去。
“哎,天道无常,老道竟也有断错命的一天啊”老道士拾起地上的长幡,悠悠走远。
薛靖七止住了脚步,回首茫然四顾,看着小镇上繁华却陌生的景象,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分一毫都不。从衣襟里摸出颈间佩戴着的白色玉坠,往事已经彻底烟消云散,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熟悉的景,在她面前,都再也勾不起任何回忆。
她忽然后悔了。
身世的线索就在眼前,却生生断了。
伪装了这么久的坚强,再也支撑不住,泪水潸然落下。
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薛靖七一愣,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只见小长安已经寻了过来,此刻正站在她面前拽着她的衣袖。
“靖姐姐,你怎么哭了”
薛靖七急忙擦去泪水,半蹲下身子,对小丫头笑道:“姐姐没哭,是风太大,沙子进了眼睛。”
穆长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手中还剩着的半串糖葫芦举到薛靖七嘴边,一本正经道:“吃个糖葫芦,就不难受了。”
薛靖七忍不住笑了,揉揉小丫头的脑袋,听话地吃了一个山楂球,然后神色一变,笑道:“真的好用啊眼睛已经不难受了。”
穆长安咯咯直笑。
“长安,刚刚的事情,不要告诉剑臣哥哥,好不好。”
“为什么呀难道靖姐姐不想让剑臣哥哥知道糖葫芦的神奇吗这样剑臣哥哥以后哪里不舒服,吃个糖葫芦就好了。”穆长安还当了真。
“我不想让他担心。”薛靖七笑了笑,站起身来。她从来都瞒不过他的,虽然他的关心让她觉得很温暖,但是她却不想让他再担心,以免又想多,把错归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