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声呼啸,卷走两人低哑听不真切的话音,帐里的薛靖七抱膝缩坐在温暖火光旁,神色肃然,正愣神思索着什么,全然没留意易剑臣缘何迟迟不归。
她伸手摸着颈间的玉坠,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微光现于指间。
意料之中。
薛靖七不敢分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细微地察觉到自己各处严重伤势正在隐隐回转,就像在阵中濒死复醒那般,只要她心底里拼了命想活,这副残破衰败的身躯就会真的强撑下去,加快伤愈的速度。
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摸清了这枚玉坠的神效,可要好生利用。
往后还有无数重高山要翻越,还有数不清多少场硬仗要打,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悠然耗费在卧榻养伤上,下一次拼杀随时都有可能到来,她必须有拔剑一战的能力,不能牵累任何人。
不想让他担心和难过。
一阵风过,面前的火光跳跃了下,她缓缓睁开双眼,余光里的影子较之先前又清晰了几分。
易剑臣悄无声息地回了帐子,见她似在疗伤,无意惊扰,轻手轻脚地铺开毡子和毛毯,给她收拾出睡觉的地方。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首望着他低头忙碌的样子,心底微起波澜。
他收拾妥当坐倒在毡子上,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眼眸,两人俱是一怔。
各怀心事,皆在隐藏。
似是心照不宣,两人同时错开目光哑然失笑,无措又十分自然地随便挑起什么话题,羞涩又狡黠的笑意重新浮现在明澈的眼瞳里,又变回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游侠。
“你的眼睛好得比我预想的要快。”他笑着松了口气。
“嗯,不止是眼睛,其他伤口也会痊愈得很快,过不了几日,我就能独自走路了,说不定,还能打架。”她摸着玉坠,将其疗伤神效告知于他,被追着问了些阵中的细节,她却只是轻描淡写一笑揭过,依旧不打算坦诚。
两人又天南海北地扯,说说笑笑,越凑越近,在黯淡的光线里爬进厚实温暖的毛毯里和衣而卧,并肩缩在一起,困意渐浓。
“阿靖,我很羡慕他们能够相守白头。”他侧身枕臂而卧,目不转睛地瞧着已昏昏欲睡的她,轻声耳语。
“我们也能的”她闭着双眼含混不清地回答。
“可是我好害怕。”他垂眸苦笑,忍着伤口刺痛,抬起左手想要轻触她的眉眼,却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她似是有所察觉,昏沉中从毯子里伸出温凉的手捉住他的,轻轻握紧拢在心口的位置,想要侧身说些什么,却牵扯到满身的伤,痛得身子一颤,冷汗阵阵,只好乖乖平躺着不动,扯了下嘴角,轻声笑道:“别怕,老子死不了。”
他怔了下,而后无声大笑,笑到无可奈何地擦眼泪,叹了口气,又想同往常一样伸手去抱她,不料又被一句话噎死。
“别碰,老子浑身都疼。睡吧,好梦。”
“好。”他讪笑着缩回爪子,乖乖躺平,却并无睡意,暗自算着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