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人挺不错的,不是所有正道都是伪善吧。”
除了实力上的畏惧和心理上的利用之外,肖陵对薛靖七这个“仇敌”的情感又多了一份别的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一颗种子,埋进土里,来日会长出什么难舍难分的恩仇,只有来日才知道。
北境夜里的风极长极烈,纵然是春风,也与江南截然不同,吹得两人衣袂猎猎翻飞若展翅白鸟,负剑少年借着醉意纵马高歌,侧首对上并辔少女染着粲然笑意的眼眸,心中一动,不怀好意地弯起眉眼,一拍马背纵身翻跃至她的身后,随即双臂向前一揽,嬉笑着将人揉进怀里,温热鼻息喷在她颈侧,薛靖七耐不住痒,蓦地用力勒马,一声嘶鸣过后两人翻落马背,滚下草坡。
易剑臣以手臂护着伤势未愈的她滚了几下,停下时仰首对上她因气恼而微微眯起的眸子,懊丧又委屈地讪笑着松开双手,懒散躺在草野里,长吁口气。
“想要我的命,就直说。”薛靖七勉力克制着因痛意带来的喘息,以手肘半撑起身子,居高临下俯首看他,目不转睛,眼里清冷,却带着揶揄的笑,柔和又炽烈,像是今夜喝的酒,让他醉死其中,不复醒来。
他只是笑,心满意足地笑,深深地回望,在她眼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有几分情动,愈来愈烈,就像大风吹卷原上草,野火遍燃山上雪,从今,往后,一发不可收。
寂寥长夜,风吹草野,他们在月光之下接吻,依旧青涩又笨拙,却染着浓烈的情动心动,在反复进退中认真摸索,进步飞快。
她吻着他的眉心,吻过他的鼻梁,吻住他的唇,温柔绵长,鼻息间的热气缠绵在一起,滑落脖颈,及至衣衫里。易剑臣闭目微微蹙眉,胸膛激烈起伏,伸手去按她的背脊,无意中扯掉了薛靖七束发的带子,长发散落下来,挠得他脸上和心里都发痒,再难忍耐,手指揪紧发带,缠绕指间,蓦地按住她的后颈,发起反攻。
上下倏地颠倒过来,薛靖七深陷在草里,炙烫的呼吸几乎被掐断,抬起手欲抵住他的肩膀,却被反手捉住,十指相扣,按回草里,愈发收紧。
从未如此放肆过。
活了二十载,内敛克制了二十载,再深重的情义都埋藏心底,一切都表现出清淡如水的模样,端方自持,温润如玉,就连挥剑杀敌时,都惯常留有三分余地。
对人对己,皆是如此严格,藏锋于匣,不破禁制。
可那满身枷锁,在今夜终于被彼此打碎,就连放肆,都心照不宣。
是啊,他们纵然武功盖世,身负重任,也终究是凡夫俗子,有着数不清的缺陷和伤痛,有着人世间最原始的情与欲。可幸的是,他们如此相似,又如此契合,就连彼此间的残缺都契合如两枚本应一体的玉坠,他是红尘里的另一个她,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草野间的夜风很冷,两人却折腾出一身的热汗,神智快被汹涌如江浪的烧成灰烬,易剑臣半撑起手臂,俯首看她,在眉心落下虔诚一吻,又想起黄羊峪预言山壁上的破烂结局,狂喜转为苦涩,千万种说不清的情绪梗在心口,催得他又隐隐红了眼角。
“阿靖。”他抬起手轻轻拨开薛靖七湿透的发,与她额头抵着额头,轻轻喘着,似是叹息,说的话却认真又郑重,像是起誓,“你相信我么从前我是剑锋,你是剑鞘,去了我的心魔,护了我的性命;从今往后,你若成剑锋,我便做你的剑鞘,我会护住你,一定会护住你,你愿意拿自己的命来赌上一赌么”
“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发誓,天公都快记不下了。”薛靖七愣了半晌,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宠溺地搂住他。
易剑臣却不答话,只是用他带汗的额头往下蹭,埋首在她的颈窝,闭上眼睛,将浓烈的酸辛强自按捺下去,贪恋着她的温度。
“剑臣”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他分明爱欲未消,却在强自压抑着什么,只是安静地蹭着她,一动也不动,有些反常,心里不由得生发出一个念头,沉默许久,喉头一滚,轻声问,“你,想要么”
“什,什么”易剑臣诧异地仰起半张脸,没反应过来。
薛靖七没再重复,只是垂着眼眸思考半晌,耳根颈侧的绯红愈来愈深,像是鼓足了勇气作出决定,缓缓抬膝支起右腿,伸手去碰束腰的衣带。
他呆愣着低头看见她这一举动,后知后觉明白此言何意,蓦地涨红了脸,全身的热血一股脑冲进头顶,慌乱中抓住她的手腕,俯身将她一把捞进怀里,语无伦次地解释:“阿靖你误会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要,不不,其实很想要,可,可是不是现在,你别生气也别误会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险些开始胡思乱想的薛靖七,被易剑臣颠三倒四的这番话给彻底绕晕,一时怔在那里,下颌抵着他的肩膀发呆。
“你身上还有伤呢,我岂能趁人之危。”他终于把舌头给捋直,认真回答。
她想了想,在心底里感激了一番他的温柔体贴,刚想大言不惭地说有伤也不碍事,你情我愿不算趁人之危,却被易剑臣的下一句话给彻底噎住。
“而且万一我们有了孩子,怎么办还没决战呢,还会有数不清的打打杀杀,你若这次那往后可怎么办,很危险。”他低低咳嗽几声,无措道。
这混小子当真是思虑周全。
薛靖七哑然,偏了下头,抬眼看见他身后的满天星斗,放空片刻,蹙眉认真点头应声道:“是这个道理没错。”
“不过,这种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她神思恢复清明后,半推开怀里的崽子,一脸嫌弃道。
易剑臣闻言有点委屈,小鸡啄米似的偷吻了下她的唇,眼睛亮得惊人,撒娇道:“决战后一定,你答应我好不好,那时候可不许跑。”
“看心情,滚蛋。”薛靖七一把推开这不要脸的君子,似笑非笑回敬道,坐起身吹风。
“还我。”她还是不习惯散下长发的感觉,转脸看向易剑臣,伸手去拽犹自缠绕在他指间的发带,后者却逃,又变戏法似的从身上取出一条手工编织的红色束发绳带,喜滋滋在她眼前晃了下,扳过她的肩,在身后不由分说地以手指挑起几缕她的长发,柔声道,“你总是一身素,看起来过于冷清了,明明温柔又英气,那么耀眼,需要有点明亮的颜色。这发带是我这几日亲手所编,算是定情信物,如今亲自给你束发,以后可不许换了,听见没”
“我觉得红色有点,太娘了。”薛靖七小声抗议。
易剑臣手上动作一滞,额角突突直跳。
“一直以为只有成亲时我才会系这种颜色的发带糟了”薛靖七猛然想起一事,转身看向易剑臣,后者一脸疑问。
“立春,今日立春,是念儿和夏侯渊成亲的日子”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无比默契地想起一个人,异口同声道:“乾震”
第五卷完
第一次写如此豪华的婴儿车,捂眼睛,踩刹车差点把车给翻掉哈哈哈哈哈
第五卷终于写完了,我giao嘤击长空,第六卷要开始暗黑刀了,提前预警,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