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哭到喘不过气,人生的变故来得太快,倘若没有那次遭遇,他们一家四口,现在应该已经过上了徐大鹏和曹达华他们那样的生活。
“金福叔,您身体还好吗?”
十七年的光阴,足以让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变成一个孱弱的老头。
金福今年刚好五十岁,可看脸却像是年过古稀,他的身体里至今还残留着当年猎丨枪丨的弹片,徐大鹏砍的那十四刀,更是在他全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年纪越大,身体越差,现在只要是阴天下雨,身上就疼的不行。
儿子金旺当年才四岁,被陈媛用图钉扎瞎眼睛后,金福带着他到处求医,积蓄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还是没能让孩子的眼睛重见光明。
宁远洲看着床上用碎布缝制的枕头,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小金旺因为残疾早早辍学,现在在附近一处工棚里样昆虫为生。
“丨警丨察同志,谢谢你们特意赶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有了你们这句话,我就算死也能合上眼了。”
金福哭着哭着又笑出声,他紧握着宁远洲的手,一个劲的说谢谢。
老汉枯瘦的手粗糙得厉害,为了生活,他一直在家里做一些手工活,屋里采光不好,伤眼睛,金福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宁远洲才发现,他的背驼得像一个问号。
跟他讨要金旺工棚的地址时,老人先是一愣,而后嘴里嘟囔道:“也难怪,一下子三个抢劫犯都死了,你们肯定怀疑我是我儿子干的。”
“不过给你们也无妨,我儿子是个瞎子,去工棚都费劲,别说去更远的地方。”
金福叹了口气,哆嗦着手从床垫底下摸出纸币,颤巍巍写给宁远洲一个地址。
趁着他喝中药的间隙,宁远洲偷偷往床垫下放了两千块钱,他不是大款,也只能帮到这。
金旺的工棚离筒子楼不远,据金福反应,他每天出行就靠着一只捡回来的野猫。
工棚里主要养殖的是蜘蛛、蝎子、舌蝇这样的小毒虫。
沿着一条小巷进去,中间拐个弯,再直接一路走到底,看到一片烂尾楼后,金旺的工棚就在废墟对面。
这里非常偏,附近几乎没有住户,但胜在房租便宜。
宁远洲和花生过去的时候,金旺正端着一些刚清理完的昆虫粪便往外走。
算起来他今年也才二十一岁,个子很高,但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脸色暗黄得厉害。
工棚就他一个人打理,没有请帮工,年少时四处求医,眼睛复明的机会渺茫,但好在眼球保住了,光看脸的话完全不会发现他是个盲人。
他没用使用导盲杖,身边一直跟着一只花猫,它永远走在金旺的右侧,没到转弯的时候,软软的瞄几声,金旺还会很温和的用脚尖蹭蹭它的屁股。
看不见的眼球是死灰色的,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宁远洲进去的时候,故意把脚步声放的很重。
“谁在外面?”
金旺的耳朵很灵,听到有人在门口徘徊后,立马起身。
身边的小猫有些怕生,几个健步跳到他肩上。
“您好,我们是市局的丨警丨察,想找您打听点事,方便么?”
虽然金旺看不见,但宁远洲还是把警官证递过去。
金旺接过来,手慢慢摸过证件后面的警徽,确认后,他才扯了扯嘴角道:“我爸给我打过电话了,你们进来坐吧!”
说是工棚,其实就是一个养猪场,大院里堆着好多干稻草,人一进去最先闻见一股猪屎味,其次就是虫子刺鼻的膻味。
毒虫的品种很多,金旺反倒是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可以不带任何护具,钻进网笼里放饲料。
笼门一开,那些大大小小的蜘蛛聚拢,金旺的身体瞬间成了蜘蛛们游戏的乐园,它们从他的裤脚里钻进去,再从衣领钻出来。
这一进一出,把宁远洲和花生都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