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越过山头,朝晖尽情的撒向大地,划破笼罩人间的黑暗。这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清晨,小城之内却不如往日一般平凡。
往日的清晨里,小城内充斥的是各色各样的卖力吆喝声,还有各种食物的诱人浓香味。
今日却充斥着各种愤怒的叫骂声、悲凉的哭喊声,还有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烈焰余烬的焦臭味。
一个赤着膀子的健壮大汉骂骂咧咧的说道:“干他娘的,要是让他落在老子手里,非弄死他不可!”
一妇人骂道:“石牛,给我闭上你的狗嘴!你能是那仙人的对手?要是让那神通广大的仙人听见了,你能讨得了好?”
这妇人的话刚说完后,那大汉好像想起了那两仙人的神通,他虽然有那么几分蛮力,但哪里能挡得住那些飞天遁地的仙人?
他一边抗起了一根两三丈长的木料,去修补那摇摇欲坠的木屋,口中还不停低声谩骂。
不远处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她双目呆呆的望着空中,手中持着一根竹棍,不断左右的击打地面,左手伸在空中不断摸索。
仔细一看双眼之内,竟然是白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见瞳孔,这老妪竟然是一个失明之人。
清晨微风吹起,吹乱了她枯槁散乱的白发,就好似一团杂草一般,她干瘪瘦小的身躯,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一般。
她不断摸索着向前,口中不断念道:“三娃三娃”
石牛看见这老妪孤寡无助的这一幕,想到了她口中的三娃已经化为冰冷的尸体,不仅鼻头一酸。
石牛连忙将肩上的木料放好,抵住自己那倾斜的木屋,然后跑上前去扶住了老妪。
连忙大声开口说道:“石姨,你这是要去哪?”
这妇人不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好似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就像是生活的苦难早已经透支了她的生命。
她麻木的转过身,双手摸索着抓住了石牛的手臂,展颜一笑,笑容中满是平和与慈祥。
她窘迫的说道:“是阿牛啊!你说什么?”
这妇人不仅仅是失明,双耳也几乎接近失聪,若不是大声说话,她听到的都是朦胧胧的声响,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话语。
石姨尴尬的笑了笑,就像是因为自己几近失聪的双耳而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一样
,她讷讷的说道:“人老了,连耳朵也不中用了!”
石牛又贴着耳朵大声喊道:“石姨,你这是要去哪?”
石姨答道:“三娃这孩子孝顺!虽然在管老爷家做工,但是每天都会回来,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回到家,我去管老爷家问问,是不是三娃这皮孩子惹了什么祸!”
话音刚落地,看着石姨因为笑容挤出的深深皱纹,就如同一道道刀削斧劈而成的沟壑一般,石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泪便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
大颗大颗的滚烫热泪滑落,只在脸颊上停留片刻,便砸在石板之上,四溅而开。
她前两个孩子已经夭折,丈夫也先一步离她而去,如今仅剩的倚靠也被人彻底抽离,她如何去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
如何让她独自去面对日后的生活?怕是死在哪个角落,化为一堆白骨都无人发觉。
石牛忍不住哽咽的说道:“三娃三娃他”
听到石牛朦胧的哽咽声,石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垮塌,她紧紧的抓住了石牛的手臂,颤声问道:“三娃他怎么??”
之前那一名臭骂石牛的女子也看到了这边的一幕,她连忙拉开了石牛,同时答道:“石姨呀!三娃他可是跟着管老爷一起高升了,以后挣大钱呢!”
听到这女子的声音之后,石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好像悬起的大石终于落地:“说话的是小妹吧?这可是一件好事呀!石牛这孩子,哭啥哭!”
“三娃这皮孩子也是的,这好事怎么不跟我说上一句,害得我一晚担惊受怕,睡都睡不着。”
那名被称之为小妹的女子狠狠瞪了石牛一眼,伸出手在石牛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
心中早就骂开了:怎么嫁给了这样一个不懂变通的憨货!
她调整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沮丧。
“管老爷家也是临时受命,突然高升了,连夜带着全家子去往繁华的大城里去了!”
石姨则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这样啊那三娃多久能回来一次呢?”
虽然石姨掩饰的很好,但是话语中依旧透露出一股严重的失落感。
一个又瞎且半聋的妇人,丈夫与两个儿子先后离她而去,仅剩的这个孩子已经是她活着的唯一寄托,如今骤闻孩子远离,心中如何能忍住不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