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滂沱的大雨,陆离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被雨水浸得泥泞的道路上,向苍落村方向走去。
回到家中,见罗静趴在书上安安静静地睡着午觉,他一弹手指,飞出一滴水珠熄灭了桌上的蜡烛,然后轻悄悄地跑到厨房去烧了一锅热水洗澡。之后,他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滂沱的大雨不止冲刷掉了很多东西,似乎也压抑了陆离的精神,他感到许久未有的疲倦。
窗外的天空昏沉阴暗,天地之间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陆离在睡梦中仿佛又看到了城中许许多多着急避雨的人们挤在大酒楼的屋檐下,酒楼上只有三三两两、衣着显贵的公子小姐坐着聊天。
天上突然落下一道惊雷,陆离赫然看见那道蓝紫色的电光在他熟悉的那两座石碑前顿了一顿,然后一劈而下。
“不行!”
陆离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使劲摇了摇头,抬起袖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喘出两口白气,倒头又睡了下去。然而不过两分钟,他便突然腾身而起,全身上下灰光闪烁,静悄悄地又由窗而出,往那片荒废的墓园赶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他赫然看见,石碑的连接处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裂缝,而在两座碑的旁便,一棵焦枯的老松树断成了两截,端口处火星刚被雨水浇灭不久,正冒着浓深的黑烟。
陆离在那座墓园愣了两分钟,抓起一把泥土将那道裂缝细致地填上并冻住,然后便循着另一条石铸的远路走回了家。
翌日一大早,陆离从梦中醒来,窗外蔚蓝的天空向他的身上洒下清凉的阳光,微风夹着湿润的雨水气,向西荡过支起的窗户,扑在他面色恍惚的脸上,令他瞬间清醒过来。他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赶紧起床洗漱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着一身灰褐色的短装,赶到了许久未曾来过的狩猎塔。
塔还是原来的模样,不算宏伟但也算是高大,塔尖笔直插向天空,在最顶部的一扇窗户中,有一个人头探出来向下张望,陆离和他对视了一眼,那人便把头缩了回去。
塔中依然如他第一次来时一样热闹,许许多多穿着明显异于城中百姓的修士们在塔的各层穿梭,办理事务。或是出售他们新得的东西,或是交接官方交代的任务。
平常根本难以见到的一些炼丹师和医师都会在这里购置炼丹和药剂的材料,一座狩猎塔对于一座城市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人脉库,在紧急时刻能够调动的资源绝对是令人咋舌的。
站在塔下,陆离感觉有些陌生。
作为这座狩猎塔的一员,这三年中他竟然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因为学习任务繁重,就连和李云他们外出狩猎也只有一次而已。
想到居然要以这种身份去参加帝国整个东部的狩猎团大赛,实在是有些嘲讽。
此时已经是日头高挂,陆离一个人倚靠在高塔石墙的阴影里,静静地观察者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一度曾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刚被罗武收养的那段日子,他最爱搬上一条竹条椅子跑到村中人流量最大的道路上,坐在路旁高大的老槐树的阴影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来往的村民们。
从他们的身上,他能看到很多朴实的快乐。而在这群人身上,他看到的太过复杂,竟无法说清楚。
远方的道路上突然沙尘四起,陆离抬头望去,一辆三轮马车正在飞扬的黄土中腾云驾雾而来,车不过是普通的一块运货板,车上三道身影分明显现出来,离这里还有着十数米的距离,陆离就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
车上之人似乎难以忍受黄沙,弯腰跳起,空中转体一圈,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他立马后退几步站到了陆离身旁,一边还使劲地对马车翻白眼。
而马车上的两人就要粗放的多,江虹一手攥着缰绳使劲往回拉,一边破口大骂,乌希然则是黑着脸站在颠七倒八的木板上,显然也是对这情况非常不满意。
“你租的马车还真是不错。”待得江虹好不容易停下了乱窜的马车,乌希然便抖了抖衣服,铺下一层黄土,嘲讽道。江虹倒也不生气,只是装作不在意地斜了他一眼,嘴上切地一声表示轻蔑。
也许这就是江虹长大后零花钱被罚没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