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要往前走,胆小可不成!”桂子骑在大熊猫背上,呦喝一声就带头往前冲去。
慈婶将发丝理到耳后,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中蹲着一只黑狐,她目光如触电般收回,心中隐隐不安,正欲叫住几个孩子,却发现他们又跑远了。
慈婶回过头,发现那只狐狸已化作人形,狐妖妆容艳丽,是花旦模样,如瀑黑发在身后分为四股,宛如四条狐尾。
慈婶如临大敌,焦急握住脖子上挂着的一方玉石。
妖艳狐女瞥了慈婶一眼,慢悠悠走回丛林中,她身形婀娜,身影与树林阴影融合,只留下一道娇媚讥笑,“天要下雨,儿要远行,咯咯咯······虞慈,你拦得住吗?”
风微扬,几朵祥云贴地而飞,吹乱慈婶的发丝,推着少年往前跑,气流绵长有力,又吹动了桂子手中的纸风车,风吼小妖们从祥云中钻出,翻个跟头刮起几片茅草,对頔哥猛吐舌头,它们穿过三叶草和狗尾草的间隙,追到巨大蝈蝈身边。
“还是你们速度快。”名叫苦夏的胖丫头骑在大鲤鱼背上,转头对风吼小妖们咧嘴笑了笑,“比一比?”
风吼小妖们顿时加速,一眨眼就不见了。
“京鲤大哥,你太慢了!还没开始比就已经输了!”苦夏目露郁闷,揪着身下大鲤鱼的长须,满脸嫌弃,随后在空中跳到蝈蝈将军背上,“蝈蝈将军,咱们快点!”
大鲤鱼在空中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得亏“穿金带银”有着一身金闪闪的鳞片,否则任谁见了都会误以为是一头肥鲶鱼,“这能怪俺吗?省吃俭用从养出这身膘,容易吗俺?”
苦夏翻了个白眼,又埋头望向前方,“蝈蝈将军,再快点,细犬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咱们可得赶紧过去。”
巨大蝈蝈压下身子,又猛地弹起,一头冲进晨雾里,又绕过一棵歪斜的迎客松,在悬崖峭壁间蹦跶,一路上吓飞的萤火虫就像微光扬尘。
“小心点!”苦夏提醒道。
长着京剧狮子头的大鲤鱼游在空中,发出一声龙吼,震散雾气。
“京鲤大哥,干得好!”苦夏挥舞手中的荷叶,助阵呐喊。
“现在晓得了吧,跟风吼小妖比速度,那是以彼之长攻己之短!不理智!”巨鲤喷了个响鼻,似乎极为自得,却乐极生悲,一不留神撞到一座山崖上,镶在嘴里的大金牙都差点崩掉了。
头长花草的蝌蚪们似乎极通人性,幸灾乐祸地从京鲤四周游走,发出咕噜咕噜的嘲笑声。
京鲤用鳍扶正金牙,气急败坏地都想吞了这群调皮蛋,“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
“快点追上来!”苦夏哈哈大笑,回头喊道。
蝈蝈将军晃了晃挂在触角前端的灯笼,一连跃过几座山岭,最后弓腿一跳,直上云霄,又骤然下坠,落在一道黑影面前。
黑影动了动,竟是活物,雾气渐散,露出黑影的真实样貌,竟是一头大如山峦的黑色野猪,体格巨大的蝈蝈将军在那野猪面前,仍是小巫见大巫,奇特的是野猪头生赤红龙角,嘴中那对獠牙呈扁平鹿角状,大如城墙,又像是两把铲子。
如果阿立在这,一定会发现这巨大山猪就是城门石像的原形!才不是那莫须有的麒麟!
在巨大山猪面前的草地上,一只穿着肚兜的小白猴晕倒在地,正是为木墩城送军报的那只小山猴,在另一边,一条矫健黑犬正围着一团萤火,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嚎,显然颇为忌惮。
苦夏跳到地上,抱起小山猴,诊断它只是过于劳累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凝神望向那团萤火,原来是一只戴着头盔的纸灯笼,“细犬,退下!这是小山猴接引回的?啥玩意儿啊?”
“思乡萤。”巨大山猪张开嘴,闷雷般的声音在山中不断回响。
“然后呢?”苦夏皱眉追问,半点不漏怯,反倒觉得大山猪是不是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光讲个名字我就能弄明白了?
山猪大概猜到苦夏在腹诽自己,沉默片刻,无奈道:“人族有落叶归根的说法,妖族也有狐死首丘、越鸟南栖的典故,可总有人客死异乡,而战死他乡之人,若魂魄足够坚韧,能散作萤火躲进灯笼中,随风飘回故土,这就是思乡萤。”
“魂魄若没了肉身护持,一只风吼小妖带来的微风对他们而言都有销魂之痛,久留阳间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的,就靠一盏纸灯笼,怎能护得住?”苦夏盯着思乡萤,皱了皱鼻子,“它是怎么飘到这儿来的?”
“那顶头盔是件符器,他生前是位道行极高的符修,看头盔样式,应当来自晚颜关。”山猪闷声道。
苦夏恍然大悟,“他是木墩城人?”
“可别说是他一介阴魂,就是我们,平常也无法随意进入木墩城。”苦夏瘪着嘴,闷闷不乐地跺了跺脚,“那木墩城的结界真古怪,妖精鬼魅都无法靠近,哪儿是什么山神庇佑,尽鬼扯!”
苦夏抬头望向巨大山猪,求证道:“我说的对吧,山公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