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愤怒达到极点,就和木墩城的夏天一样,大雨浇头十数天,好不容易放晴了,仍燥热难耐。
气易消,意难平。
知了争相叫着,似乎要将前些日子积攒的怒火一同喊出——有本事再打雷呀,比比谁更响!
“聒噪!”桂子一挥袖,翠金色羽翼显现出来,树上的知了便如露珠般簌簌落下。
一个大娘凑巧看见这一幕,张大的嘴巴几乎能把手中滑落的馒头全部塞下,随后直挺挺晕倒过去。
“······”阿立小跑过去,将大娘扶进房里。
城北没有石板铺地,坑坑洼洼满是积水,隔一步就得丢块石头垫脚,一不小心甚至会踩到滑腻苔藓,故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且艰难,阿立是草鞋无所谓,桂子则丝毫不在乎那双足够换来两身棉衣的锦面布鞋,两人各怀心事,往頔哥家赶去。
桂子注意到阿立始终捂紧那只装着竹果的口袋,皱了皱眉,“都说落袋为安,但这种宝贝还是吃到肚子里才让人放心。”
阿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你不想吃?”桂子大为不解。
阿立不答,强提一口气,埋着头往頔哥家冲去,还未进门就大声笑道:“吴婶,頔哥出息啦,被一位仙师收为徒弟,留给您一颗神果!”
吴婶晕倒后便一直由慈婶照顾,只是再虚弱难受,也始终念着儿子,哪怕慈婶不断宽心劝慰,但吴婶仍执意要在门槛上坐一宿,就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儿子。
同为人母,慈婶自然理解吴婶的担忧,但慈婶一直心神不安,她曾是符修,对伯山隐秘多少知晓几分,雨停后她便注意到山中客栈旁那株一夜长大的火红枫木,哪怕在木墩城遥遥望去,仍格外醒目。
有关那株枯败神药,慈婶是知道一些秘辛的。
慈婶这时看到阿立手中的那颗竹果,目露讶异,又与桂子对视一眼,顿时醒悟过来,片刻后才敛去悲痛与不自然,配合阿立演道:“是好事啊!”
“頔哥呢?”吴婶压根没看那什么神果,挣扎着站起往门外望去。
“頔哥暂时回不来。”阿立将竹果塞到吴婶手里,又对桂子挤眉弄眼,分明是笑着,却一副快哭的表情,“昨儿个我们都瞧见了,这几天的暴雨是那位仙师修炼五雷正法呢,那位仙师可是个暴脾气,也不让頔哥跟你告别一声,頔哥也犟,说那要么客死他乡,要么衣锦还乡!”
吴婶这才认真打量起手中竹果,瞧着稀罕,但仍是不信,“真的假的?是頔哥串通你们来骗婶婶的吧,我要见頔哥,他不愿入赘就算了,何必隔三岔五就离家出走。”
桂子心中轻叹一口气,上前搀着吴婶,劝慰道:“婶婶你要不信,就先吃了神果呗,保证药到病除一身轻!”
“这不是卜家药铺的药材吧?”吴婶见桂子神情不似作假,犹豫片刻后才啃了一口,谁知竹果直接溃散成星光,钻入吴婶嘴中。
吴婶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整个人似是没了重量般漂浮在半空中,隐约能瞧见点点星光在腹中闪烁,只是神异不过片刻,便恢复正常,而吴婶落地后也再无半点病态,整个人容光焕发,白发变黑,连皱纹也淡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