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后,阿立跟娘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他偷偷摸摸从怀里取出面具,挂在腰上。
面具能保佑自己,是奶奶说的。
阿立今天并不打算去书院,他要去伯山,当然不是为了砍树挖山采矿摘药,更不是去冒险偷摘竹果,而是想找蛤蟆婆婆问一些事。至于书院那边怎么解释,谁管掌珠老儿那个杀人凶手?更何况,就算读书真有用,起码短时间内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翘课就翘了吧。
去城西,正好顺路看看桂子姐和细犬。
厨房里,慈婶坐在灶门口,被烧成黑炭的木头仍残有几点火星,烤得身子暖烘烘的,慈婶从炭火间扒拉出一块红薯,摆在灶台上,“阿立这孩子······”
“不过也对,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肯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慈婶无奈摇头,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有什么是瞒得住她的,“也不晓得带块红薯路上吃。”
“阿立不吃,我可以吃啊。”
慈婶皱眉,回头望向大堂,在灵牌和朱红竹筒旁,一只身形模糊的小兽正安静蹲着,它浑身被黑雾包裹,偶尔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肌理格外鲜红。
“我能感觉到,阿立身上的封印已经开裂,被堵住的窍穴也开始疏通了。”被剥了皮的小兽舔了舔爪子,动作娇憨,模样却狰狞可怖,透着一股子阴森诡谲。
慈婶深呼吸一口气,没理会小兽。
“我是阿立,阿立也是我,娘,你可不能太偏心。”小兽跳到灶台上,凡是被它碰到的蔬菜都开始枯萎发臭,“阿娘,我的存在,不是拜你所赐吗?”
小兽埋首凑近红薯,却仿佛遇到了克星,黑雾消融发出滋滋声,哪怕再馋也只好放弃,“罢了,如今我只是一介怨魂,等以后我占据阿立的肉身,再来品尝吧。”
慈婶仿佛被针扎到,再不复往日的娴宁,厉声呵斥道:“你休想!只要我还活一天,你就别想碰阿立!”
“阿娘,你能瞒多久呢?”小兽咯咯笑着,尾巴一卷,一只不倒翁便凭空出现,是大风送给阿立的那只,也是阿立舍不得买的那一只,狐狸的造型,浑圆的大肚上绘着阴阳八卦图,“我和阿立,一阴一阳,就像善恶两念,同时拥有才算一个完整的人。”
“阿立不接受我,就永远残缺,永远虚弱,永远当不成符修。”小兽狡黠一笑,接着说,“阿娘啊,你忍心阿立一辈子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吗?”
“頔哥死了,桂子也会被针对,而春妮,他恐怕这辈子都追不上,咯咯咯······阿娘,你忍心吗?”猩红小兽歪头问道。
轰然一声,地动山摇。
鸟雀被惊飞,蝉鸣骤止,甚至连天光也在这一刻黯淡了许多。
阿立正准备进卜家药铺,却被吓的呆立在原地,他瞪眼望着伯山上升腾的烟雾,寻方蟆子成群结队从远古森林惊慌逃出,如同乌云般横亘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