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南到城西的那段路,外乡货郎们跟本地商贩早已严阵以待,各自喜气洋洋,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摊,都盼着大挣一笔。
孔明灯渐次高飞,在天上化成了星星,莲灯也承载着大伙儿的心愿,随波远去,漂成了人间银河。
踩高跷跳大神的蹦蹦跳跳,狂饮一口酒,对着火把喷出一道火线;舞龙舞狮的也不甘示弱,摇头晃脑,既威武又有趣;被制成十二生肖模样的花灯也栩栩如生,叫人目不暇接······大伙儿各自掏出面具戴着脸上,偶尔互相做个鬼脸,欢喜地跟在春妮后头。
烟火冲天而起,在天上开出五颜六色的明艳花朵。
一艘舫船逆流而上,船顶铺上了青瓦,四角弯如新月成亭状,两个童子坐在船头,脸上各自戴着一张瓷质的大阿福面具,在昏黄薄光下,既可爱又诡异。竹帘被葱白般纤长白腻的手指半掀起,露出一张精致又死气沉沉的脸,“好热闹呀,咯咯咯咯······”
数不清的食萍钻出水面,开出莲一样的花朵,与河灯混淆在一起。
河边桥洞下,一滩污泥如无数只黝黑油亮的水蛭,爬满了青石板,最后相互融合,成了一尊慈眉善目的石佛。
一只黑底白纹的老虎布偶活了过来,鬼鬼祟祟跑进人群里,东嗅嗅西瞅瞅,眨眼就不见踪影。
木墩城城北大门,一个胖丫头坐在城头,一手举着荷叶,一手拿着串烤蘑菇大嚼特嚼,她笑容满足,却又眉头紧蹙,一副喜忧参半的为难神情,为美食心喜,为贪狼和那些偷溜进木墩城的妖怪发愁。
在铺满碎瓦的城门顶,体长近十米的蝈蝈将军盯着头顶的黑雾,严阵以待。
“那留灯道人总算做了件人事儿,把木墩城人都聚在一起了,保护起来也省事些。”京鲤摇晃着大尾巴游过来,一颗金牙哪怕在暗处也闪闪发光。
苦夏舔了舔嘴唇,盯着那条头戴帝王冠冕的硕大鲤鱼,心想京鲤大哥能上天入水,还长着一颗京剧狮子头,肥是肥了点,但骑起来肯定比骑蝈蝈将军威风,可惜上次嫌弃了京鲤大哥一次,就一直不肯了。
京鲤骂骂咧咧,自顾自继续说,“咱们人不够呀!贪狼一族本就数目众多,更何况攻城的还有狐族、食萍之主、笑面虎跟脏佛,哪个都不是小角色!”
“狐族是怎么想的啊?居然背叛了白仙婆婆!”苦夏气道。
“狐族想保风宵立,准确点说,是想保那只怨狐之灵。”京鲤答道。
“怨狐之灵?”
“狐族的第三子,就是被那位留灯道人抓走的,受尽折磨成了怨灵,所以狐族并非贪狼一族的帮凶,它们只是想找留灯道人报仇,而白仙婆婆为了大义,肯定不允许狐族阻挠那道人的,这些私仇,在面对贪狼一族的攸关,都该放在一边。”
“这些旧怨,真复杂。”苦夏咬着手指,忽然有些愤怒,“我想起来了,咱们那山神腹洞里的道枯神竹,就有一根是被那道人砍去的!他如果真站在我们这一边,为何又到处招惹是非?”
京鲤叹了口气,幽幽道:“人类就是这么复杂,他们做事,出发点或许是对的,但都或多或少夹杂别的心思,就好像莫府那丫头,她爹娘是希望自己女儿能高飞能凤凰,可就真没掺杂私心?莫争春若真被留灯道人看中,那一家人可都鸡犬升天喽,莫夫人的病是不是就有治好的可能?莫老爷那矮子里头当将军的微薄修为是不是也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可能?”
“好麻烦。”苦夏拍了拍肉嘟嘟的脸,起身将荷叶收拢成一把翠绿油纸伞,“咱们也去帮山公伯伯杀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