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白仙庙前,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天际,阿立蜷缩着身子,浑身抽搐,一缕缕鬼气从猩红小兽身上游出,又钻进阿立嘴里。
阿立翻着白眼,脑袋充血,眼前出现幻觉,耳朵也开始出现嗡鸣声。
“要剥皮吗?会不会太残忍了?”一道温糯嗓音忽然响起。
“这是唯一的办法。”一道苍老又威严的声音答道。
下一刻,传来皮革被扯裂的“撕拉——”声,阿立仿佛看到了猩红的肌理跟白色的脂肪,血淋淋的令人头皮发麻。
阿立忽然蹬直腿,手臂冒出细密血珠,面如薄纸,能清晰看见蛛网般的血管。
看着阿立备受折磨的模样,独眼跟半面依偎在一起,食萍之主也露出揪心神情,对猩红小兽命令道:“不想死,就快一点,趁现在融合了,赶紧解开白仙庙的封印!”
食萍之主没听到回应,转头望向猩红小兽,却发现它正打着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模样。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猩红小兽蹲在阿立胸口,抬起爪子轻轻舔舐,“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食萍之主面色森寒,大袖卷起水雾,无数缕水藻似的漆黑根须蔓延过来,活像伺机而动的蛇,“你故意的?”
猩红小兽挑衅地歪了歪脖子,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明知故问道:“怎么啦?你生气啦?”
“可是我死了,阿立也会死,我跟他性命相连,你忘了吗?”猩红小兽甜甜一笑,又迅速变脸,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声音因愤怒跟怨恨变得高亢,“一体双魂,这贱小子能出生全依仗我!凭什么阳光雨露都被他占了?我经受的苦痛,他也该体会一次,这才公平!”
独眼不顾腿瘸,急得跳脚,“可在没与你融合前,阿立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再拖下去,他这肉身会崩溃的!”
“不急,死不了。”猩红小兽盯着阿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虞慈那婆娘从他小时候就给灌汤药,其实没少用珍惜灵药,瞧着羸弱,实际上精华都堆在他骨子里。”
“若不是我被封印了,也轮不到他来做主魂!不过相信我,我会拖延到最后一刻!”猩红小兽恨恨盯了食萍之主一眼,咬紧牙关,最后狠下心,一头撞向阿立嘴里,泥鳅般滑了进去。
与此同时,阿立深陷幻景,耳畔响起了一道奶声奶气又无比虚弱的哀求声,“不,不要,求求你们了······杀了我吧,杀了我,不要这般折磨我······杀了我!”
那名老者无动于衷,手捧一团触目惊心的血肉,小心放进一截竹筒里,而阿立眼前也再无景象,只剩漆黑,可苦痛却并未终止,仿佛有一千一万根针,同时在扎阿立身体的各个部位——被剥了皮的躯体开始长出肉芽,如植物根茎般分支成网状的脉络,剧痛在此刻不减,却又多了酥麻,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上爬下,不断叮咬。
“不要,不要······”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让我死!”
“我恨你们······我要杀死你们!我好恨!”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羸弱变为绝望,又从绝望中生出咒怨。
剧烈的疼痛折磨着阿立的身心,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正握着阿立的心脏,不轻不重,让他窒息却又不至于昏迷。
“解!”阿立以弥留的最后一丝清醒理智,对白仙庙挥了挥手,却牵动了伤口,血液迸溅了一地。笼罩着白仙庙的结界显露真形,阿立的血被结界上的青花纹路吸收,而结界也开始变得稀薄。
“发生了什么?”食萍之主感应到阿立的生命力正急剧下降,难得慌张失措,既有对猩红小兽的愤怒,更对自己轻信了那怨狐之灵而感到自责,“该死!”
半面跟独眼面面相觑,恨不得能替阿立承受伤害,却又不敢咒骂猩红小兽,生怕激了它的叛逆天性,从而让局面更糟。
“够了,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好啦!”一道慈祥嗓音忽然响在阿立心湖,如春风般替他抚平伤痛,而原本封住白仙庙的青花封印,也在这一刻出现一道虫眼大小的口子,一根雪白色长针露出半截。
“老身也不是废物,接下来,就让老身自己解决吧。”
无数根白刺从封印内出现,齐齐扎破结界,就像一颗海胆。
盎然绿意以白仙庙为中心,迅速扩散,一如石块砸入碧波潭,荡起圈圈涟漪的同时,也焕发了生机——这就是草木精华,也唯有一方神明才能馈赠。
阳光昏沉,蜂蜜色的雾霭里,被毒瘴腐蚀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芽拔尖,纹金树黑黢黢的枝干上外显的金色年轮开始闪烁,奄奄一息的巨大三叶草也不再萎靡,耷拉的狗尾巴草更是抖擞起精神,无数萤英花争相绽放,散着微光的种子齐齐脱落,浮荡在空气中,仿佛萤海。
便是在溪涧打着旋儿的食萍也被难得不吝啬的白仙照顾到,花朵愈发娇艳,本就馥郁的芳香冲淡了毒瘴残留的腐臭。
此时此景,任谁见了都会一扫胸中阴郁。
在包裹住白仙庙的暖光里,一名矮小老妪从中走出,她从袖里取出一颗翠绿竹果,喂到阿立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