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救他?”桂子回过神来,将景墨缘平抱在空中,寻方蟆子们便簇拥在一起,以鼻端顶着景墨缘往上飞。
“蛤蟆婆婆献祭了自己的魂魄······神果要成熟了。”留灯道人目光低沉,对桂子解释道,“寻方蟆子是带景墨缘去阴神木那儿。”
这场战争已白热化,却也接近尾声,狼灵们都清楚那颗神果将决定谁败谁亡,再也不顾伤亡,附骨之疽般紧跟着寻方蟆子,无论被如何轰炸也不退让丝毫,就像火中抱成球体的蚁群,为了族群的延续,哪怕是死也争先恐后挡在外层。
“我来护道!”阿立悍然杀出。
“别较劲!我们人少,拦不住的,去找神果!”苦夏挡在阿立身前,肉嘟嘟的拳头却有力压山河的气势,将狼灵打得溃散不止,胖丫头边流泪边说,“阴神木的果实不在树冠,而是藏在根部的树洞里!别让蛤蟆婆婆和大家白死,找到神果就直接给景墨缘服用!断了贪狼的希望!”
掌珠老人也终于挣脱狼灵的包围圈,大喝道:“狼灵我们来拖延!”
黑狐妇人望着浑身浴血的阿立,知晓他快要承接不住猩红小兽的妖力了,心疼劝道:“孩子,你坚持不了多久,去寻神果吧。”
阿立嗯了声,撑开伞化作莲叶,迅速落向山中客栈。
在阴神木漆黑的树干上,青白色的树瘤扭曲成骷髅头的模样,似是生前备受折磨,眼眶跟嘴巴都已变形,成为黑黢黢的洞口,而像这样的树瘤还有成千上百个!
要一一查看树洞,时间上也来不及!
“你真傻!”
一道阳光里带着一丝痞气的嗓音忽然响起,阿立身体僵住,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去——頔哥就这么抱臂靠着树干,一副慵懒又臭屁的模样,可就是让人无比心安。
“傻啦?”頔哥揉了揉眉心,一副操碎了心的表情,“蛤蟆婆婆当然是向着我们的,神果故意长在我坟头那儿。”
阿立这才回过神来,他眼圈微红,頔哥的下半身近乎透明,脖子上也没挂着祖传的贪狼犬齿。
“如今死气浓郁,被阴神木吞噬的亡魂能短暂出现,我呢就出来溜达溜达。”頔哥笑了笑,这时有狗吠声传来,頔哥用下巴对树根处点了点,“喏,细犬还在等你呢!”
阿立望向树根处,只见半透明的细犬正拿爪子刨地,尾巴不断摇晃,那欢快模样,像极了以前逮住兔子时急着邀功的情形。
“快去吧,摘下果实给墨缘吃。”頔哥将手放在阿立肩上,笑容温暖透着鼓励。
阿立终于哭出声来,他使劲眨眨眼,飞掠到细犬身旁。在頔哥坟包后,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个井口大的树洞,在树洞中央,挂着一颗拳头大的灯笼果,心形的网脉中的火红球果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时明时暗。
阿立没急着摘下果实,转头盯着頔哥,喑哑道:“是不是吃了这颗果子,你就能复活?”
頔哥面色大变,他突然意识到阿立的想法,忙呵斥道:“阿立,你别乱想!”
阿立低着头,紧咬嘴唇,“你也不该死的,如果能救一个人,我情愿那人是你。”
頔哥强压怒气,耐心劝道:“别为死者堕落,要为生者活着!”
“凭什么?”阿立平静吐出三个字,“虽然我也喜欢墨缘,但我不欠他的,頔哥,吴婶她很想你。”
“这是我的命,我娘他有你照顾,我放心,但阿立啊,战场上死的那些人又有谁该死呢?桂子她爹、慈婶、蛤蟆婆婆······把这次机会让给墨缘吧,他才是我们的未来。”頔哥眼神黯然,却仍坚持自己的想法,“神果只有一颗,复活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即便能活过来,也会修为尽失沦为普通人,阿立,我不想这样。”
阿立原本无动于衷,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才忍不住苦笑道:“原来万事总有代价,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去吧。”頔哥鼓励道。
阿立点点头,摘下果实,一声不吭往景墨缘那儿飞去。
瞧见这一幕,掌珠老人终于松了口气。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神果给吸引去,而临阵失神却是兵家大忌,只是在场的几位符修均资历不浅,皆知晓守望相助的道理,哪怕心神松懈片刻也能互相及时帮衬,故而皆聚在卜家药铺四周,除了始终位于高空的春妮。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片刻功夫,一道黑影自城中废墟射出,直至掠过春妮后化为一头猛虎,大伙儿才反应过来。
春妮的发丝与翎羽断碎许多,整个人在空中呈现出跌倒的姿势,她瞳孔涣散,神色茫然,在她腹部,肆意喷洒的血液就像一蓬大红花朵。
猛虎一击得逞,又掉头笔直冲向桂子,却被一道闪着火花的电光及时拦住。
“笑面虎!”
留灯道人大怒,刚欲追杀,笑面虎便迅速退去,只留下一阵猖狂大笑。
桂子急忙接住春妮,对爷爷喊道:“有药吗?”
“不行的。”留灯道人摇摇头,“就像草木吸取土壤中的养分才能生长,厉鬼沉醉于阴气怨气,而笑面虎则以颠倒的是非因果为食,春妮身上的外伤不重,毕竟已是雀妖体魄,些许草药便能止血,但笑面虎吞噬的那份因果,留下的是灵魂层次的伤。”
阿立一手拿着神果,一手抱着景墨缘,对留灯道人问道:“神果,能救回春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