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清最为开心,她说此番定要饮清酒三杯,才是不虚此行,带着其余二女便先行一步,等到苏晓寒几人走到,却不免的有了些许失望。这时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显得此地越发的清幽,那方亭掩映在几株青竹之后,走过去才发现有一方小世界。
小山伫立,清泉叮咚,月色播撒下,水面波鳞闪闪,皎洁与清凉混在一起,渗进了几人的心田。
在方亭不远处,有木架与小车搭起的摊位,一张支起的麻布写着:清酒一壶半两,老茶一杯一文。
有个鹑衣百结的老人,坐在靠背木椅上,翘着左腿,两眼微闭,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读书人有十大风质雅事: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吟诗。
几个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半大年轻人,平日里,可以说只与刀枪棍棒为伍,武学招式为亲,要他们立刻打一时辰的拳是半点问题没有,抚琴、吟诗真是丝毫不会。
不提焚香,赏雪,便是呆若木鸡的候月那也是半点欠奉。
但是今天到此,说不得几个人便要附庸一回风雅,品茗,酌酒,做一次只有表面没有里子的假文人了。
几人在亭中坐下,苏天清一脸的柔顺简直要让众人刮目相看。
只见她有模有样,雅质道:“店家,可有清酒茶水,我等几人赶路口渴,须得饮上几杯方可,这可多谢你啦。”
林天豪看着她这娇柔造作的派头一直强忍,这下可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两肩抖的厉害,那老头这才缓缓起身,笑呵呵说道:“多谢是不必啦,老朽开门做些小本生意,有人来自然是好的。你们几位要多少酒水。”
苏天清狠狠地剐了一眼林天豪,又清了清嗓子,柔声道:“老人家,我几人要一壶酒,半壶茶。”
不多时,酒水便放上了亭子,那老头又兀自在长椅上垂首自阖。
苏晓寒因身上有伤不便饮酒,只好饮茶,林宣灵也与他一道。
几个人学着大人的推杯换盏,也是欢畅无限,这时苏天清可不在扮什么才女,林宣灵也架不住苏天清的热情,在苏晓寒的笑眼中饮下了一杯。
农家人酿的小米酒,其实无甚劲力,但林宣灵第一次喝到,脸色不免晕起了红彤,那一下可真如花朵绽放,美不胜收了。
待得几杯酒下肚,林天豪躺坐在了亭子的石栅上,林云湘斜靠在亭柱边,苏天清还在吟着狗屁不通的打油诗,苏森却正襟危坐,有些从某处来的拘束,林宣灵与苏晓寒则看住了亭中两个不靠谱的东西,真怕他们冷不丁的翻到小河里去。
忽而林天豪带着酒气支吾的说道:“各位俊才,可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喂,清清你说呢!”
苏天清站起来几乎是东倒西歪,醉醺醺道:“我,我自然想当我们苏家的老大,将来打败大兄!”
顿了顿,她又说道:
“哈哈哈,骗你们的,我最羡慕那些行走江湖的人了,我以后一定要当西荒第一女侠,不,是天下第一女侠,除奸除恶!”
她说完还举起左手向两边斩了两刀,一用劲,酿锵地险些摔一跤,林宣灵这才赶紧上前将人扶住,苏天清找到了目标,打趣道:“宣灵姐,那你呢,想不想当大侠!”
我吗,林宣灵转头望了苏晓寒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她语气极坚定的说:“我想快一些变强,只是不喜欢与人比斗,我想当一位药师,将来可以帮更多的人。”
林天豪转头望向苏晓寒,笑道:“寒弟,说说你的吧!”
苏晓寒正看着林宣灵,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林宣灵的想法,听到林天豪问到他,他将腰杆挺的直直的,双手抓住双膝,望着不远处的小山,朗声道:“我想为西荒做一些事!”
像是要把自己的话印在心里,顿了小半会他才看向林天豪,“天哥,你呢。”
“哈哈哈,我没你想的远,也不想当大侠什么的,我就只想带着我的雀儿,游遍天下,做一个散人,闲云野鹤,无拘无束。”
苏晓寒笑了笑,转头问道:“森弟呢,你今天可没怎么说话。”
隐晦的看了一眼林云湘,苏森好像更紧张了,手脚都在往外冒汗,脸上却勉力保持着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他说的话她也会听到。
“我…我想成为像大兄一样的人,有能力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说完,他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战役,可心里却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片空荡,最想说的却说不出口,他的梦想很小,让她平安喜乐,他的梦想很大,他还没有资格谈论那四个字。
苏森握了握拳头,终于抬头看向了那个茕茕孑立的女子。
几个人的目光也落了过去,她开口了,说她要潜心修练,将来要到大陆上最富盛名的宗门中修行。
在这一方小天地内,几个少年人各抒胸臆,许下心愿,他们有年轻的身体,活跃的头脑,最热情的想法,奔向他们想要的未来。
全然不顾未知的迷茫与世事的吊诡,只是事有千般虬结,人有万般无奈,一颗初心最是难得。
只希望历经沧桑,你我仍就看的见一片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