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天齐的运道实在算不上好,自打他从荒璃碎梦格内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了以后,灰蒙蒙的天光就像是他自己的写照一样。
他甚至觉得这种深重的萧索,就在他身体里郁结,永远也不会有消散的时候。
当他又自顾自的踏上这片战士,看着身边熙攘而去的人影,自己却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他像是失了斗志,再也不能像不久前石白馆内那样畅快的挥洒灵元,写意的掌法贯穿。
他终究还是没能跨过心中的坎,尽管荒璃已给了他最大的助力,可是那个雨夜已烙在他血液里。
那种深重的恐惧和无助,他每每想起都会不寒而栗,冷汗遍及全身,这是他永远的心魔,而每翻起一次,都是痛不欲生的切肤割肉。
啸天齐恼恨自己的懦弱,厌烦自己的虚伪,平日里的不羁与豪迈是他怯生生的伪装。
他甚至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而失去锋芒,将是一个武人坠入深渊的开始,啸天齐已经开始节节退败。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敌人。
在这片灰白沙砾土地上漫无目的游荡七天,他毫无战意,也不曾像其他青年人一样,呼啸奔走,往往是狭路相遇,才勉力出手。
前两三日,他只斩了五个气窍一重的小卒,以他“小云摩”气窍大成的功力,实在说不过去,后几日,伤痛稍抚,他才能提的起些许精神,原本是欲不计代价,与洪元洲这些行伍武人痛快做上一场,生死无论。
谁曾想刚跨着大步走了几里,照面就扑来两个气窍大成,他心神刚复,正欲一展拳脚,暗道一声来的好,便和两个军中悍卒斗在一起,他虽说几日未尽寸功,但一身武功精深浩大,以一敌二,仍是说不尽的写意。
只是没等他尽兴,五十合后,四周一阵呼啸杂声,竟从四面八方跃出七八个甲士,他心中登时一阵慌乱。
虽说想将这一身滚刀肉只管尽情付诸此地,但给这些人瓮中捉鳖,乱刀剐死未免太憋屈,他“小云摩”还不至于给人当成一只大王八。
念头至此,两掌逼开缠斗中的两人,而后身法如云,便在七八余人中四窜奔走,眼见就要将这些行伍甲士落在后面,倏得后方一声长啸,一人一拳疾到,啸天齐心中叫苦,这么多气窍高阶还不够,竟然还有一位百夫长!
自他进荒璃以来,这运道真是一日不复一日,不及他多想,啸天齐左脚前踏,右脚蹬地,身形跃在半空,“云摩手”掌力直击,便生生迎上来人攻伐震颤的一拳!
元丹境界的功力与之气窍境有云泥之别,这一拳的气机,无论啸天齐所学功法超出来人几何,在灵元与境界上终究隔着鸿沟。
这一对撞,实无花哨,对面强劲的功力已力透掌心,直接震伤了他的心肺!
啸天齐二十余年来,江湖上摸爬滚打,经验与心机何等老道,他此举正是阻来人一瞬,借着对方一掌东风,便腾出十丈之远,将余下的甲士们远远的落在了脑后。
洪元洲的百夫长,落地后退了二步,四十来岁的风霜面目,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一眼便能探出,定是在无数血战中走出来的狠卒,一步步爬到了现今这个位置,心早似铁石麻木酷厉。
他眼神阴沉,低沉简短道:“左右翼侧击,务必扰他去路,其余人跟我追上去!”
说完,一行人分成三股,娴熟无比的追杀了过去,竟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啸天齐!
一行人你追我赶,啸天齐几次差点给人围住,二个时辰来,身上添了不知多少伤口,直到给苏晓寒一行们看到,竟好似个血人一样,实在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如果遇不到故人,恐怕一时半刻就要给后面这些卒子乱刀砍死。
苏晓寒看到为首一人,念头一动,身体已似脱弦长箭直刺而出,身边几人同样没有片刻犹豫,一时间,两拨人皆为了正中一人,对撞而来!
两三里的土地上气机已绵延不绝,灵元升腾凌厉。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经历过一阵诡异的平静,而后好似有雷声大作!
苏晓寒不曾留手,冲霄掌第一式。
“冲阳行”!
金色亮芒刺穿了一片,将离啸天齐最近一人击飞如同沙袋猛烈扔出,那人口齿迸血直直撞上了后面躲闪不及的另一黑甲兵,后方那人登时头骨崩裂,两人叠起,当场横死在一起。
苏晓寒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啸天齐,他已近神智不明,但是眯眼望着苏晓寒,却笑的很爽朗。
他唇齿皆是血沫,畅笑之下,带动伤口,扯得他一阵大咳,他口齿不清,沙哑道:“看来我的运道也并不差……”
下一刻,头一歪,径直晕死了过去。
苏晓寒沉下神色,随即喊过站在旁边的苏天清两人,让他俩务必看护好啸天齐,站起身一步跃出,已和其余人一样重新参入了战团。
四人战十七人,竟有大戟横江的气势,攻伐无匹,十七人不能往前再进苏天清三人一步。
林天豪身边聚了四人,他剑光凌冽,四个人居然也只能左支右绌,他放声大笑:“各位,看谁先把这些猪狗杀个干净了!”
几人心领神会,手上的攻势又疾了几分。
李朝元浩正,林云湘写意,此刻展现出来的,只有气窍大成的功力,对面元丹境未出,他们都在等。
苏晓寒则是刚猛无匹的威势,他来回只用冲霄掌中的两招。
“月涌大江”,已令周围四人力不可抗,他方今出手,招招博大猛疾,周围四人虽说同样有气窍大成的功力,却又如何能与荒璃碎梦格里的四位武学宗师相提并论。
苏晓寒随便一招攻岀,便能看到不止五处破绽,每一处皆可致命,月余以来,他血性里的果决已完完全全激了出来。
“冲阳行”!掌走中堂,人似脱鞘的长剑自推前方甲士心胸!
他身形修长,身法灵飞,竟有种说不出的隽朗雍容。
那一掌来人避无可避,肉掌击在甲上,金芒自后背冲出,气窍五重的甲士心脉俱断,仰面躺地,口中已散了气。
苏晓寒并未多管,又是“月涌大江”,将其余三人笼罩在了一片掌影之下,那三个甲士每接一掌,手臂就要震荡一次,接了不到五掌,手臂已将要痛的麻木,只觉筋骨都要崩裂,手上动作在苏晓寒看来就实在笨蠢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