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关外,驻扎下来的洪元洲军营处。
洪元洲这支纠合浩荡二万甲兵武人的大军号称“靖西”,开拔以来有着奔袭万里,气吞西荒的虎狼气魄。
只不过,近来七日,“靖西”军中,平沙莽莽我自不破西荒人不还的冲天战意不免有些偃旗息鼓的萎靡颓势。
此刻军营上下荡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骚动,虽说上面的人暂时压了下来,但营中兵甲人人有唇齿,谁又不会私下说上两句呢,消息自然一传十,十传百的扩散了出去,而何况这营中可不只有洪元洲的甲士,还有洪元洲一些势力也在军中纠合,甚至不是本土势力也集结了不少。
这些家族,宗派们一个个清贵尊崇,武功卓绝,出问题了可不管你是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底下的兵甲们前日可在“靖西”刘将军帐外听的清楚,自洪元洲王家的大提管进到帐内没一柱香,泼口大骂声就传到了老远,底下的亲兵听到王大提管的骂喊声都触目惊心,可刘将军愣是一句话也没说,还不住附和赔礼,劝慰对方放宽心。
等到中午大家伙聚起轮流领饭的时候,那王大提管的话自然也传了个十万八千里,有甲兵之间窃窃私语,“听说了吗,今天咱们洪元洲王家的大提管跑到刘将军帐里,直接指名道姓的骂了出来!
那说话可难听极了,说什么刘源平我家七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还想当个狗屁的将军,嘿,这刘将军还真是一句话也没说,连王家那个公子都是这样,照我看这些天的怪事他也没辙。”
旁边的年轻黑甲兵,大口扒着饭,一脸的深信不疑。
方今,已是荒璃运因果大数,自洪元洲万军中拘禁出五百甲士的第七日,一夜之间,两万“靖西”军中五百甲士长睡不醒,无论身边人怎样喊叫也毫无反应。
这五百人乍一看似乎比起总数来似乎少不可数,但真实的情况却不亚于一场轰然而至的地龙翻身。
二万甲兵,看似气焰煊赫,实则多以气窍以下的寻常武人,甚至不入武道,只会些许把式的普通人组成。
气窍三重可升伍长,气窍六重大成才是什长,荒璃一夜拘来便是三百余人的军中兵长,这三百多人手底的兵扩散下去,可就不只是少了几百号人的事。
更何况,还有十四个元丹境的百夫长,此次开拔而来驻扎在清平关外的“靖平”大军中有没有五十数已上的元丹境都还难说,十四位一夜之间溘然如长逝不醒,也着实诡异的让人心颤。
而最令人心寒的是这五百人七日来日夜有人僵死,第一日便有近六十人气息全无。
军中随行药师,尸检之时,人人入手冰凉,面目铁青却又安祥无比,张开尸体眸子,瞳孔皆自涣散,外皮毫无损伤,内腹并未有毒物异类。
这几个平日经验老道,眼光毒辣的药师,也是茫然相视,一筹莫展,根本不知这些人到底突患了何种异病,或者说是陷入了何种境地。
便是军营当中,一些武功极高的清贵高人,一番探查也只能哑口无言,没死的人像是稳睡叫不醒,已经死了的人,连咽气的方式都不知道。
那位王大提管在亲眼看到身边一个气窍大成的什长,手脚一松,脸色登时泛起深青后终于忍耐不住,他王家寄予厚望的后辈第一人同在这五百人当中!
于是才有了兵甲们看到的这一幕,当然发泄是毫无意义的发泄,事情该怎样不会因为他骂的声音大就发生了转机。
眼下这位为洪元洲王家操劳一生的王大提管,心情复杂郁结,家里只是想让七公子到此历练一番,生怕出岔子,还让他这个有着半步丹魄境的高手,一路照应看护,一夜光阴,七公子便在他眼皮子底下中了魔怔,他如何向家中各位交代?
老爷与他相敬半生,他更视七公子为亲孙,若是……这位年逾七十的老人,原本半黑的须发已近霜白,一想到近日这些人的异状,便知道事情一定是在往人心里向反的方向发展。
念及七公子安危,他心如刀绞,脸上的老皱,好像又深了几寸……
此刻,荒璃平谷沙场中,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白,和伤人心神的凄切,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血气似乎浓郁了几分,无形间使得沙场的气氛更加的凝重,透出深沉血猩的肃杀。
七日以来,有人仓皇逃窜,有人夙兴夜寐,有人披星戴月在这片土地上行走奔返,有西荒的才俊,亦有洪元洲的武人。
猎物与猎人,角色的扮演是两说的,武力不胜者,自成猎物。
洪元洲的武人能随军长袭,而且多在军中闯出了不少名堂,伍长,什长不在少,便足可说明,没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给人当作砧板上的肉的。
即然有一线生机,这些手上本就染着不少血的武人,绝对会疯狂到竭斯底里,杀人的时候可不会有丝毫手软,而事情也正是如此,西荒的才俊杀敌是多,对面“靖西”军中的甲兵武人送走的西荒青年人也不在少数。
眼下三百才俊还能留存二百数都难说,低阶气窍境和还在朝元境逗留的人已经很难在这种白热化的厮杀中生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