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拐杖杵在了烟雨楼执事堂的砖面上,迈过那齐膝高的门槛,老人喘了一大口气才颤颤巍巍地继续向着执事堂内走去。
几个从执事堂内急匆匆向外赶的修士,抬眼看到老人,赶紧侧身让到路旁,躬身道:“徐师爷”
老人点了点头,继续向着里面走去。
见老人要去堂内,几人赶紧回身就要去通报,只听那老人道了声:“不用去了,啸天那我自会去说,你们都去忙吧。”
几人恭敬地应了声,赶忙离开了执事堂。
老人就这样缓缓走着,大概有盏茶的功夫,才停步在躺在地上的老头旁。伸过手,拿拐杖戳了戳老头的脑门道:“还不起?多大岁数了,在这耍什么无赖,让小辈笑话。”
见那老头依旧纹丝不动,老人笑了笑,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说道:“行啊,方平,你就躺着吧。至于掌门不追究你失职的事,我看也就算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方平从地上一跃而起,哪还有刚才半点晕厥的模样。他在旁一把拉住那老人的拐杖,又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徐老,别呀!我这……我这正练功呢!哪是在装死耍无赖啊?”
“练功?看来老朽真是孤陋寡闻了,活了七百多年今天第一次知道你方平还学了这等上乘功夫,着实让老朽大开眼界呐!。”说完徐老摇了摇头,就要往执事堂中走去。
“唉!徐老!徐老!”方平波抢过一步来到徐老面前,弯着腰一副讨好道:“徐老,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你这又是何必呢?快说说掌门都交代了些啥?”
“得,听完你赶紧从我面前离开,离得远远的,省的我心烦!”徐老将脸偏到一旁道,甩了下袖子道:“掌门恕你无罪,行了吧!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多谢徐老,那章……”方平波转过头指了指执事堂呢。
“还不离开!”徐老那拐杖在方平的腿上一敲,方平没羞没臊地笑着道:“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便向着门外跑去。
徐老望着那走远的身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怎么还真活成了一个老小孩了呢?”
当徐老进入执事堂正堂时,章啸天赶紧收起脸上的怒色迎了过来,上前一把扶住徐老。
“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有事您知会一声,我前去您府上听候便是。”说着章啸天又抬头冲着门外的修士怒道:“你们这帮没规没矩的东西!见了徐老都不知道扶一把,通报一声的吗?”
“唉,你也给我消停消停。这也怪不得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这样做的。”徐老摆了摆手,找了张靠背椅坐下,拿着拐杖敲了两下地面道:“至于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吗?”
章啸天闻言,赶紧双膝跪倒在地。
“师傅,徒儿没能把好门中关卡,竟让妖修横行烟雨楼。如今考核大招在即,又惹出如此事端,徒儿罪无可赦,甘愿受罚。”说完,他便拜服在了地上。
“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徐老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今天来就是替掌门将此事的后续事宜告知于你的。”
“弟子一切皆凭师傅吩咐。”章啸天高声道。
“掌门有令!执事堂对此事不做深究,例行检查即可,立刻执行!”徐老正色道,声音不重,却不容他人怀疑。
“这…”章啸天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徐老,“只做例行检查?师兄他…是准备对妖修放任不管吗?”
徐老见状眼睛一瞪,拐杖重重地锤了下地面道:“怎么,你想抗令?”
章啸天赶紧俯首道:“弟子不敢,弟子这就传令下去。”
说着,章啸天向着一旁招了招手说道:“传令所有调查此事的人员,只可做正常调查,不可深究,立刻执行。”那人应了声,向着章啸天和徐老躬身行礼后,退了下去。
徐老见状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强硬,语气缓和道:“啸天,你先起来。”
章啸天缓缓起身,却未落座,只是垂首站在徐老一侧。
徐老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服你师兄,对他担任掌门颇有微词。此次,你师兄特地托我来传话,也是想借用我这张老脸,缓和一下你们的关系。毕竟你们都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我也不愿看你们不和。”
章啸天笑了笑,“师傅,您看您说的,我对师兄并无意见。至于微词,那都是别有用心之人所传的流言罢了。不过对门中的意见确实有一些,您也知道我这人直性子,有啥说啥,管不住这张嘴。既然师兄不放心我,特意让您来,请您回去告诉师兄,让他放心,执事堂是烟雨门的执事堂,一切全凭掌门号令。”
“恩,这样最好。”徐老说着杵着拐杖站起身来,“你师兄掌管门中不过三年,你在此执事堂已经深耕数十载,各种事务你师兄还需你从旁协助。为师言尽于此,你先忙着吧,我先走一步。”说着他向门外走去。
临近了门,对着章啸天道了声:“不用送了。”便走了出去,正如他来时一般步履蹒跚。
只是望着那佝偻的背影,章啸天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心有不甘。
泉亭以北,过澜江行路六百里,有浮屠九叠。
浮屠之畔,有一小庙,破败不堪。
倒塌的寺门,坠落在地的匾额,隔着层层蛛丝依稀还可辩出其中字眼“普济禅寺”。
王横立在寺庙之前,听着远方天际有破空之声传来。
伸手在侧,一只白鸟停落在上。手掌向上一托,鸟化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