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街市,偶尔能看到的也只有醉生梦死的赌徒,酒鬼,地痞和无赖,这就是这座边关带给刘琰的第一感受,糟糕透了。
一个浑浑噩噩的酒鬼发现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刘琰,这个女人像水一样,白皙的皮肤一看就没有经历过风沙的侵蚀,让他眼前一亮,他借着酒胆,摇摇晃晃的走到刘琰面前,不怕死的调戏道:“小姐,南人吧,怎么来玉门关了,是不是犯罪了,还是说,来犒劳我们这些过着朝生暮死的大兵来啦?”
还没等刘琰开口,身后的壮汉就一脚踹飞了这个无礼之徒,“睁大你狗眼好好看清楚了,这位可以中央来的刘司掾,管好你的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这一脚让酒鬼清醒了大半,又一听是中央来的大官,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向刘琰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人吧。”这下是闯大祸了,酒鬼不停的扇自己耳光,为自己的无知后悔。
在得知女子的身份后,其他的人都望而却步,不敢轻易造次,不然下场就像这个蠢货一样了。
“妾听说,”刘琰冰冷的说道,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住她心中的怒火,壮汉一听暗道不妙,这下算是彻底把这位司掾大人给惹毛了,不只是这个不长眼的蠢货,现在整个玉门关的官员都要遭殃了。
“我苍龙太宗皇帝本塞北一牧民,却于乱世提三尺剑,建我苍龙百年国业,威伏四海,称天可汗,李太公不过辽州一小吏,却能荡平四海,披坚执锐,为我苍龙第一名将,妾素仰慕久矣,此皆为北人,太宗皇帝云,北人豪迈,南人婉约,南人尚文,可固国邦,北人尚武,可定天下,今日一见,实是让妾痛心疾首啊,延照,不用看了,妾要回府,去叫诸位大人们来妾府中一聚,就说是妾要请他们吃饭。”
“末将领命!”陈延照说道,将刘琰送上车,他叹了口气,这下子要出大事了,他对这位老上司的脾气还是了解的,当初天工司初立,所选将士大多都是从御林军中选拔,少数则是由地方官员推荐,陈延照就是其中之一,这部分人都是战功赫赫,还有些甚至已然是军中重臣,但还是被刘琰给训的服服帖帖的,甚至是一见到刘琰腰间的那把破军剑,就吓得浑身发软,毫不夸张的说,刘琰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阴影,哪怕是现在已经离开了天工司,当上了玉门关的将军,但一听到刘琰要来的消息,还是都吓出病来了。
看来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熙攘的马车停在刘琰的门外,关中的官员们一听说刘琰要请吃饭,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换上官服,备好马车火速赶来,一时间原本还冷清的道路上车水马龙,都想要给这位中央大员留下个好印象,一时间沙尘四起,仿佛回到了盛世长安,就是沙尘太多,不像长安那样整洁就是了。
说是府邸,其实就是玉门关的府衙,这也是唯一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地方,唯一一个不漏风的地方。
军机处被临时当成了宴会大厅,只要不在乎那挥挥袖就荡起的灰尘,以及那随处可见的蛛网,还是可以看的下去的,至少这里有个炭火盆,烤烤火,驱驱寒的能力还是有的。
为首的就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军法司司掾刘琰,她身着火德衣,戴高冠,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两侧便是玉门关的两位重臣,伏远将军陈延照,玉门关太守孟卿来,二人胆战心惊,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现在就想拔腿就跑。
随着迟来的诸位下属官员依次坐定,孟卿来清了清嗓子,恭敬的说道:“刘司掾,百官以至,可以开席了。”
心里却想着是赶紧将,我还要回家陪老婆孩子呢。
刘琰轻启双眸,默默记住了在场官员的大致相貌,这些官员们可谓是风尘仆仆,越往下身上的官服补丁就越多,还有的甚至连同色的布匹都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拿一些相近的颜色缝补,看着五彩斑斓,像是卖艺的。
“今日妾请诸位大人来,是为了犒劳诸位大人,诸位大人远在边塞,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可谓我苍龙第一功臣,故妾代国家,代子民,拜谢诸位大人。”刘琰站起,行大拜之礼。
孟卿来连忙说道:“使不得,司掾,我等不及司掾与相国半分。”
其他官员们也连忙跟着说使不得,只有陈延照低头不语,他清楚的很,老上司越是谦卑,就证明她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能承受住刘琰的大礼的人,不过五指。
刘琰行完礼,重新入座,在案桌上摸出一手灰尘,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诸位大人皆知,妾是南人,生于苏州临江之地,苏州为北人所建,故妾对北人,北地天生就亲近,后随夫君出仕,夫君多与妾讲起太宗皇帝之事,夫君最为推崇太宗皇帝,也十分敬重北人,故妾心向往之久矣,常思北地风光,大漠豪情,得此良机,不敢怠懈,星夜赴此,却见一副惨败荒凉之景,心有不甘啊。”
果然,刘琰刚拜完就直奔主题,先礼后兵,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回司掾,北地多荒漠戈壁,风沙不止,不适民生啊。”孟卿来回答,作为官场上的老人,这些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你也看到了,这里条件就这样,还大漠豪情,豪情没有,大漠倒是有的是。
百官也赶紧附和,什么沙尘暴啊,缺水啊,缺树啊,水稻活不了啊,总之就是这事不怪我,怪老天爷,把这生的太恶劣了。
“那蛮夷之祸为何从未休止,反而愈演愈烈,为何蛮夷可活,我苍龙子民就是不适民生呢!”刘琰拍案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