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辉煌的世代。
恶魔与勇者并存。两者的争斗持续了千百年。国家对于这几乎永无休止的争执束手无策。然后出现了一位皇帝,这位帝王志存高远,他对底下的大臣这样说道:“朕常常听闻大臣们讨论勇者与恶魔的事情,很多庶民能将勇者的大名和事迹倒背如流,却连他们真正的统治者,朕的名讳都不曾知晓。”
众臣子惶恐,皆拜倒。
皇帝没有理会底下臣子的不安,自言自语说道:“朕的社稷并不止于此,每天谈论恶魔的话题让我厌倦,把各地的勇者们都召集起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皇帝以国家的名义号召所有勇者集合起来,发动了一场长达六年对恶魔的全面战争,最终以人类胜利而告终,后人称作“猎魔战争”。
而这,正是一切的开始。
陈铭从他记事起,就从未踏出过自己居住的这座小村庄。小村子叫陈家村,坐落在偏僻的小山沟里,之所以叫这个名是因为村里人多为陈姓,村民们白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忙碌,夜晚则会聚在一起,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这次故事的主角是村口的李老头,作为村里少有的外来户之一,他的来历常被人津津乐道,据说他年轻时是一名佣兵,常在四处走动,后来受了伤,便退隐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子里安度晚年。
此时的他一反平时老态龙钟的模样,端坐在那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背挺得笔直,橘皮似的老脸微颤,露出了他缺了半边的门牙。只见他右手半举着一杯用自家粮食酿成的浊酒,左手则扯着那稀疏的胡须,环视一周,观众们期待的样子让他微微有些得意,似乎自己又找到了年轻的激情。
“你们见过恶魔吗?”
“嘿嘿。”老李头咧嘴一笑,自问自答道:“我见过,还亲手宰过一个。”
话至此,李老头故意停了一停,耳畔传来村民们的应和,尤其以年轻人的热情最为高涨,这也是自然的,又有谁不想成为勇者呢?
李老头比划着,尽可能还原当时的情形,这是他最难忘的回忆,是件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当时我正在冒险的旅途中,一个浑身带血的怪物忽然从草丛中冲了出来,它的眼睛大如铜铃,裂开的嘴角长着锋利的獠牙,那丑陋的模样毋庸置疑正是恶魔;它发疯似地向我袭来,但我是谁?一个立志成为勇者的男人,毫无畏惧,右手用盾牌顶住了它的猛扑,同时左手将剑送进了恶魔毫无防备的腹部内侧……”
“然后呢?恶魔被你杀死了?”
“那是当然”,老李头得意的一笑,然后缓缓说道:“只不过我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他捞起衣袖,露出侧腹部一个碗口大的疤痕,引来观众惊呼。
“我当时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料到恶魔的利角居然能直接把盾牌刺穿,不过它死了,而我活着。这就是结果!”
“人类必胜。”
“人类必胜。”
欢呼声此起彼伏,这场故事会的气氛也到达了最高潮。
勇者和恶魔的斗争是永恒的话题,老人们喜欢吹嘘自己年轻时的光辉岁月。尽管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杜撰或是听闻,但是总能赢得人们毫不吝啬的掌声。老李头能故事受人欢迎就是最好的证明。
勇者的事迹就是这样鼓舞人心。在边陲的小村子里,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勇者,但是他们的光辉形象却人口相传,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相类似的剧情总是为人们所乐道,但陈铭并不觉得乏味或是无聊,虽然年纪尚幼,勇者的英姿却早已深深刻入了他的心中,陈铭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勇者一般,高举武器,在手刃恶魔后,接受来自人们赞誉和羡慕。
每当陈铭阐述起自己的这番理想时,老人们总是揶揄他:“恶魔是很可怕的哦,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在看到恶魔时可别吓得尿裤子啊。”
陈铭稚嫩的笑脸涨得通红:“不会的,我会成为一个勇者,一个令恶魔所畏惧的猎人,我从三岁起就再也没有尿过床了。”
听到陈铭的回答,众人哄笑一番。人群中有人挑衅地问道:“陈铭,你知道吗,村后那片诡异的森林里就有恶魔。你要真有胆量就去里面转转,也好让我们开开眼。”
“等我长大了,我迟早会去的,一定。”
没人会把小孩子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又是一阵哄笑,众人散了。
陈家村很偏僻,半年也不见什么大事发生。虽然,常有周遭村落遭遇恶魔袭击的事情传来。但是,小村却连半点恶魔的影子都不见。年纪尚幼的陈铭,自然也无法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
时间流逝,随着年纪增长,心智成熟,陈铭终于长成一个合格的年轻人。他偶尔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在村里人面前夸下过的海口,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激动,虽然很想把这事付诸于实践,但迫于生计,赚取了勉强糊口的微薄收入后,也就没有再多余的精力去探索外面未知的世界。
或许照这个样子,陈铭的一生可能就这样平凡的在村子里度过,但是,在他十六岁的那年,命运的齿轮发生了改变。
因为,也正在那年,那场被后人称作“猎魔战争”的大规模单方面屠杀活动,在皇帝的号召下开始了。
此时的陈铭已经不再是村民们口中乳臭未干的小鬼,多年的重复体力劳作,让他变得越来越像陈家村芸芸大众的普通一员。冬天,正是寒冷的时候,陈铭独自一人在村口拾着柴火。迫于生计,只有不停的劳作,自己才能温暖的度过冬天。
“请问,陈家村怎么走?”
陈铭抬起头,向他问话的是一个外乡人,华丽的衣着掩盖不了长途跋涉的风尘仆仆。
“前面就是了,我在陈家村长大,可以带您去一家舒适的旅馆。”陈铭乖巧地答道,偶尔会有长途跋涉的旅客来到这偏僻的小山村,作为向导而谋取小费,陈铭早已轻车熟路。
“你的父母呢?”旅人跟在陈铭的后面,问道。
“我是个孤儿。”陈铭从小孑然一身,靠着村里人接济才活下来,随了陈家村的大姓,单名一个“铭”字,虽然无父无母,但他天性开朗,自给自足,倒也并不介怀。
“也好,带我到处转转。”
两枚银币落到了的手里,陈铭对这位慷慨的陌生人好感又增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