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总是维持着他自己的秩序,有城市,有法律,有工作的人,有流浪的人……还有……
罪人。
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一个少女撞开街边商店的门,逃窜的老鼠似的,抱着面包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上,而在她身后,紧随着一个怒气冲冲的暴躁男人。他手上拿着刀,看样子没人阻止,可能会闹出人命,但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么好的环境给人助人为乐,所以大家能避让的都会避让。
这种事情常有发生,能逃掉最好,但被抓住也只能算她不幸了。人们不想受伤,因为受伤很可能就会与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受了伤需要治疗,治疗要钱,但这里的钱特别难赚,除非卖命。而卖命就更容易受伤,这是一条死路,所以人们宁愿不要踏入这个闭环一步。
而见惯了这种事的白楠雨并不想管她,毕竟这样的小老鼠,怎么说都是惯犯了,大概率是能跑掉的。就算跑不掉嘛……就当她结束了这罪恶的一生?好像是有点太无情了。
正当她思考着,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却还是听见一声哀鸣。
“偷东西?啊?”
顺着那愤怒的吼声望去,一把染血的刀子在这灰暗的世界格外显眼。那男人竟然一刀刺入了少女的背,但显然他还是有些害怕,发现自己一怒之下动了手便慌慌张张地把刀拔了出来,却在看见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才意识到这是错上加错。
有人已经停下了脚步,虽然看着拿刀的男人不敢靠近,但动动嘴他们还是敢的。大街上的人纷纷开始指责他,说他的做法过分,但他装作不以为然。毕竟,这个城市总有一些暗中集结起来,甚至直接走到台面上的帮派,也许这个男人被那些帮派罩着也不一定?
而且,就算最后逃不过市中心的追查,他也能逃离这个城市,在其他城市一旦入境,便会从此销声匿迹。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这样安稳地出现在这里了。
人群中晃过一抹白色,如同幽灵一般,在眨眼间消失。在几秒钟的沉默后,那些指责的行人都愣住了,多数开始转身就走,不敢再围拢过来,毕竟他们是有要救这个少女的心的,所以他们会指责男人,看他的反应以摸清他是不是有人罩着。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八成是被什么帮派罩着才敢这么大胆,如果继续围着他被他记住了脸,那围观的人很可能会被帮派以封口的名义杀害。
无意义的死亡,何必呢?现在能救那个少女的,只有这个城市的警卫人员了。
男人似乎并不常做这种事,或者说有什么顾虑,面对众人的指责,他似乎也有些慌了。他看了看自己那拿着刀的,颤抖的右手,又看向少女,忽然又板着脸一边骂一边离开,将这个可怜的少女丢在原地任她死活,样子仿佛是嘴犟地逃跑。
终于,人们再一次开始聚集,一个男人查看了一下少女的状态,抬起头便一边喊着叫救护车一边拿出了手机。然而此时此刻,人群中一个不知道来自谁的声音突然让男人停顿了。
“治疗费你付吗?”
治疗费啊,如果是人们熟悉的那个世界的话,这些东西大概率都不用担心的吧,只有少部分人拿不出手术的巨款而需要筹钱。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物价更高,手术费更贵,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居民能承担的,所以人们甚至连擦破了皮心都要慌半天。
虽然很想救救这个少女,但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毕竟她和自己没有关系,她只是个流浪的黑发人而已。
为了自己好,为了可以活下去,为了可以回家……男人默默地站起来,悄悄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便随着没有驻足的人群一起消失,而那一声道歉小到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在这喧嚣中被淹没。
在场的所有人不再理会地上的少女,过不了多久,她将会死去,然后被捡垃圾的人捡走,之后会怎么处理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了。
这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忽然,一个捂着肚子,看上去饿得不行的少年钻出了人潮,偶然间到了这个刚刚发生“命案”的地方。
他只是路过,想要寻点吃的东西,却注意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少女。也许是被她身下那块面包吸引,又或是想看看少女的情况,少年蹲下来,将趴在地上的少女的身体翻了过来。少年看样子已经见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了,所以他现在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样子,毕竟以他的能力,现在做什么都是白费力。
然而,在那无人注意的角落,当一滴鲜血悄然落地,仿佛是某人献祭了自己向恶魔换取什么一般,本来会因为伤而死的少女便突然浑身一颤,猛吸了一口气。
这诈尸般的情况吓了少年一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圆睁着双眼看着少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安然无恙地爬起来。她疑惑地扫视着周围,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少年,又看了看怀里仅剩的一块藏起来的面包,也不知是欣喜还是疑惑,她微笑着靠近了他。
城市渐渐地又回到了那易碎的平静中,幽灵般的白色身影又一次从街角一晃而过。
“又一次……没有管住自己的手……我就是个傻狗……”
幽幽的灯火照亮着废弃的牢房,循着那一丝光芒,悄悄走到一间牢房的门口,在里面的,是一个端着黯淡的白蜡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