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永思王朱常溥,在第二天头上,醒转了过来。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在大理寺监狱。虽然他此刻头疼欲裂,但还记得,自己原本是在皇宫班房里等着陛见,正欲当面向皇帝启奏这王府进贼的事情。
怎么,一转眼自己就到了大理寺了?
王爷定了定神,喊道:
“来人啊,来人!是谁给本王弄到这来了?”
守狱的狱卒一看,这王爷自从两天前被投到大狱,一进来就是昏睡,一睡就是两天。如今醒了,就嚷嚷起来。
大理寺卿知道此事必有蹊跷,因此,吩咐狱卒好生照顾王爷,待王爷醒转之后,立即禀报。
狱卒不敢怠慢,一边支应着王爷,一边禀告大理寺卿。
“张九连,你和混账王八羔子,你敢把本王爷关在这里?”一看到小步快跑进来的大理寺卿,永思王就骂道。
“王爷,小的怎敢把您老请到这里来啊,是圣旨把您弄到这的”这张九连乃是王爷执掌兵权时的下属文书案。如今,当了这大理寺卿,也是王爷提拔的,他怎敢与自己的老上级耍威风,只能客客气气地回话,挨骂也不敢发脾气。
张九连是聪明人,虽然圣旨上让把永思王囚禁大理寺,但并没有褫夺王爷的爵位,那就是说,王爷还是王爷,不是罪犯。这就不能拿他当罪犯来对待。但关还是要关的,所以,张九连吩咐底下人,给王爷专门打扫了一间牢房,还铺了褥子。
外面已经乱套了,这八王爷倒是在这大理寺监狱里睡了两天好觉。
“鬼扯,圣上怎么会这样对本王,你小子再糊弄老子,看我不弄死你”大理寺卿乃是位列九卿的人物,官至正二品,掌管天下刑狱,乃著名的三法司之首。
明朝一朝,除了极其特殊的,比如张居正、李成梁这二人外,就没有几个活着的一品官。因此,这二品大理寺卿,已经是位极人臣的大官了。
张九连平日里是威风八面的人物,就连一般的皇亲国戚,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但朱常溥不同,他不仅是皇叔,更重要的他是张九连的老上级,而且还是张寺卿颇为佩服的老上级。
别人骂他,他肯定要给对方好看,八王爷骂他,嘿嘿,他浑身舒坦。
“哎呀,哎呀,王爷啊,您再骂几句,小的舒坦啊,好久没见王爷了,好久没挨王爷骂了”张九连就想喝了好酒,晕晕乎乎的。
八王爷平日里也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对下属都很客气。但他知道自己老下属们的“毛病”,于是,才破口大骂的。
这些当兵的,经常是水里去火里来的人,玩起命来,生死不顾。长官对他们骂骂咧咧的,骂的越凶,他们越是觉得长官看重自己,把自己当兄弟,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长官会舍命相救。
如果长官和自己客客气气的,那他们知道,麻烦大了。他们不敢给客客气气的长官卖命,他们信不过这种客气。
“混账王八羔子,给老子说,这到底是咋回事?”王爷又骂了两句。张九连就像刚撒完尿一样抖了抖身体,浑身舒服爽快,看得旁边的大理寺官员们直捂嘴笑。
见王爷要问正事,这张九连也不敢马虎,立即问道:“王爷,您老想想,您都干了啥?”
王爷琢磨琢磨,一脸懵逼。“我干了啥?你说我干了啥?”
张九连看王爷把球踢回来了,连忙说:“王爷,您干了啥,小人咋知道啊,你仔细回忆回忆?”
“我原本在班房里等着圣上宣召觐见啊,后来闻到一股异香,就感到很困睡了过去,一睁眼就到这了!”王爷说。
“此话当真?”
“混球,老子用骗你吗?”王爷嗔怒道。
“嘿嘿,我就说吧,这事儿透着一股怪。王爷,小的和您说说这事儿,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张九连一脸坏笑。
身旁的大理寺官员见到平时十分严肃的寺卿今日见到王爷后竟是这副“德行”,自然知道,这八王爷可不是一般的王爷。张九连也是有点要故意装孙子给这帮人看看。
大理寺日常主管皇家刑狱案件,平日里处理的人也都皇亲国戚,这帮子官员早就不把皇亲国戚当回事儿了。因此,张九连才决定在众人面前装装孙子,否则,万一自己照顾不到,这帮人难为了王爷,那可不行。
“是这么回事……”张九连将接到圣旨之后这几天自己打听到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王爷说了。
当他拿到这道圣旨的时候,就怀疑这里面一定有事儿。满朝文武,谁都知道八王爷乃是当今皇叔,而且在天启皇帝继位后,主动将大明兵权归还朝廷的千古忠臣。
说他刺王杀驾,简直是胡扯。不光张九连怀疑这事儿,六部九卿,内阁辅臣大学士,就连在通州大营和西山大营的将军们都不信这事儿。
因此,表面上看大明朝风平浪静,但暗地里早已经波涛汹涌了。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很多人立即猜到这定是那龟孙子、奸宦魏忠贤弄出的幺蛾子。各个心里都想,如果这八王爷尚且遭到如此对待,那自己呢?试问如今这天下,谁还比八王爷更忠于天子?如果,这么忠心耿耿的王爷都被谋害,自己定会被生吞活剥。
王爷听完张九连的回话,知道自己这次是上了魏忠贤的当了。虽然怒火中烧,但身在监牢,不能查案,也没什么办法。他告诉张九连,给他传个话给陈瀚笙。
张九连屏退左右,王爷将自己的话说与他听。
放下王爷这里不提。自打洛绮将王爷一事说与陈、秦二人之后,这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何文建接到老师的飞鸽传书,立即快马赶往京城。他得知王爷蒙冤入狱,知道此事重大。因此,急召锦衣卫中自己信得过的人,将自己在济南府抓到的两个淫贼押解进京,而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往十渡。
何文建乃审讯的高手,乃是靠着天赋揣测出了类似犯罪心理学的一些学问。他不打不杀,单凭一招“形势分析”,就让这两个试药使者吐了个竹筒倒豆子。
巧的是,这二人正是这群人联系的中枢,别人通过他俩来取得与童鹤年、许显纯的联系。
如此一来,何文建已经知道了这背后的黑手是许显纯,药师名叫童鹤年,他也隐隐感觉到这许显纯背后一定还有主使之人,他知道,此人必是魏忠贤无疑。
但单凭这两个小子的口供和现有的证据,还不能扳倒魏忠贤,别说不能扳倒,就连“立案调查”都不行。万一打草惊蛇,这位心狠手辣的魏公公,是不惜牺牲许显纯的这条小命的。
许显纯一死,此案必定再无可查之线索。
因此,何文建也知道,要想继续追查此事,必得有王爷襄助。听闻王爷被害,他也是异常着急,因此快马加鞭,直奔十渡。
当何文建途径西山大营的时候,正巧遇到凌江楠带队巡逻。这凌江楠乃是在秦汉拯救杨涟时,故意放走秦汉的那位将军。其实,他也是王爷的旧部,只不过,这凌江楠当时只是一个百夫长,离王爷这全军最高统帅的距离有点远。
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王爷当成自己的偶像。
此刻,听闻王爷被冤入狱,也是愤愤不平。恰好,他还认识何文建,不但认识,二人乃是老乡。
“何千户,何千户”看到何文建快马驰过,凌江楠大声喊道。
听到喊声,何文建立即勒住缰绳,定睛一看,乃是自己的小老乡。
“哈哈,凌将军,好久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