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燕飞的小道士,张文正有点发蒙。一个月前他给龙虎山张老天师写了封信,大意是想求老人家派高徒下山为他指点迷津,可是当他看到这位衣着破烂如乞丐般的小道士带着只橘色肥猫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心顿时凉了半截。
当今圣上似乎有极为严重的偷窥癖,前段时间老当益壮的吏部尚书纳了房美妾,洞房花烛夜时正在家中行那云雨之事,竟然莫名其妙来了一道圣旨,上书三个大字“不知羞。”吓得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大人裤子都顾不得提,连夜写了封请罪的折子说是自己逾越规矩,要即日休了自己新纳的小妾,且此生再不纳妾,望陛下大开天恩云云。这折子后来莫名其妙被送到礼部,说是让身为礼部左侍郎的张文正给个主意。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摆明了圣上只是想敲打一下这个最近跟四皇子赵彪眉来眼去的吏部尚书,还不至于要了这人的命,否则直接抓起来送到刑部不是更加干脆利索?但这可大可小的敲打,到了他这个礼部侍郎手里可就成了天大的麻烦,定罪重了得罪皇子一党不说,这也不是皇上初衷,定罪轻了自己恐怕会被朝中言官的唾沫给淹死。
如今波澜诡谲的朝堂局势没人能猜中皇上的心思,既然人心难测那干脆“不问苍生问鬼神”。张文正这才写了封信想让天师府能派个人来给自己算上一卦,就算最后惹怒了皇帝,临死前至少还能安慰自己说情屈命不屈吧。只是这派下来的弟子怎么看都与“得道高人”不沾边。进府半个时辰,除了东瞧西看之外就是盯着自己的闺女张玲儿猥琐地笑,这让张文正不由得怀疑老天师是不是派了个傻子来打发自己。
“张天师他老人家一向可好?”张文正清了清嗓子,而后端起盖碗轻轻咂了一口茶。
“都好都好,张大人我这次来呢是受师命下山来这帮您的。”燕飞说着话把不知从哪拿出来的黑色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大堆杂物,他拿起面铜镜摆弄了摆弄继续说道:“您的烦恼我已知晓,不过我看您这宅子也不太干净,您此次惹上麻烦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张宅地处京城正北,阴气颇重阴间灵物常常汇集于此。”
张文正和张玲儿眉头均是一皱。
燕飞煞有介事地说道:“而张大人您呐,在朝为官多年,这个……这个,或多或少会沾有当今圣上的紫金气运,这个这个经书有云啊。”燕飞说着着,似乎是忘了词,赶紧从包袱里拿出一本被撕去封面的册子,边翻边挠头道:“有云什么来着?有云……有云,这个这个,污秽之物生于太极之阴,喜食人间阳气,以九五龙气为甚也!”
似乎是怕张文正不相信,他忙不迭地把那本脏兮兮的册子往他鼻子前面送,一边还说着:“你看看,你看看,就是说这不干净的东西的喜欢吃阳气,特别是这九五之尊的龙气啊,你看看,你看看,多吓人是不是?”
闻言张文正眉头紧锁,倒不是因为燕飞所说的话吓到他了,而是因为这位天师高徒的路数怎么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江湖骗子差不多,这所谓天师府的弟子该不会有假吧?
果不其然,见前面铺垫的差不多了,这叫做燕飞的年轻人略作停顿后说道:“正好我这有些符箓法器,您要不要看看?这是照妖镜,乃是我家传至宝,悬于宅门之上可使诸邪退散,悬于家中正堂可保家人平安,悬于卧室则能多子多福,底价只卖二十两银子,您要不要考虑一下?还有这张清心符,可以防心魔入窍,一打十二张,只卖五两银子,童叟无欺。”
燕飞喋喋不休地推销自己包袱里的各种法器,全然不顾张文正和张玲儿的怪异眼神。直到张文正轻咳几声,他才止住话头,把手里正推荐的一串号称是六祖慧能用过的念珠放回包袱,炙热的眼神烤的张文正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