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靠衣装这话果然没错,梳洗一番之后换上新袍子的燕飞还真有些高人风范,只不过在张家父女眼里此人更像个江湖骗子了。
平日里从来都是恪守规矩的张夫人今日不知怎得姗姗来迟,一入座就对燕飞抱歉一笑道:“今日家里招了贼,丢了些金银首饰,我在屋内寻找花了些时间,仙师莫要见怪。”
听到这话燕飞抱着橘猫的双臂不由一紧表情有些怪异。若不是张玲儿知道一下午小乙都跟着这位天师高徒,她一定会怀疑是这假道士干的。这燕飞的橘猫倒是与主人不同,似乎很爱干净的样子,甚至不怎么下地走路,不管到哪里都是蹲在燕飞的肩膀上,趾高气昂的样子非常可爱。
席间燕飞也大都是聊些炼气士的趣闻,只是在张玲儿听来与吹牛无异,正夸夸其谈的燕飞猛然止住话头,轻轻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下山时是跟我说,张大人想求签嘛。”
早就对此不抱希望的张文正赔笑道:“正是,但也不劳烦……”
燕飞眼珠一转拍了拍胸脯,“就现在吧,那个,玲儿去拿张纸来。我没带着签筒,咱们干脆抓阄代替就行了。”
如此草率的占卜张文正还是第一次见到,更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他第一次就抽到了写着“下下签”的字条,没有谶语没有破解之法,这叫哪门子求签?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对这个燕飞报什么希望了,不过这下下签确实不吉利,难不成是因为他一直有心放吏部尚书一马,所以卦象才会这般不祥?
燕飞看着纸条也直挠头,他随后一句话让张文正哭笑不得,“张大人别紧张,咱们不然再抽一次,抽到你满意为止?”
张文正摇了摇头,笑着布菜之后,沉默地吃起饭来。
燕飞见状却哈哈一笑:“再来一次,只要行端履正必能得三清祖师护佑。”
看着燕飞手里拿着纸团,张文正颤颤巍巍地又抽了一张,展开一看竟然还是“下下签”。
难道这是天意?明日非得在朝堂之上将那行将就木的吏部尚书置之死地才能保自己一命?可是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更何况这自称燕飞的年轻人来路不明,真的能相信么?原本想找天师高徒来排忧解难,谁知如此一来更加剪不断理还乱。
燕飞似乎没有注意到张文正惨白的表情,手里托着块羊肉递到橘猫嘴边,惬意地说道:“大黄,偶尔换个口味也挺不错的,你说是不是?”
最后这顿晚饭在燕飞喋喋不休的推销中落下帷幕,临睡前这家伙还不忘加把火,“今晚都别出屋门,这宅子不太干净,弄不好今晚就要出点事儿。”
不用说这骗子估计晚上要装神弄鬼一番,张玲儿打定主意,若是燕飞敢胡来一定要他好看,敢来她张家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应天城没有宵禁,可到了深夜除了路边偶有几名满口胡言乱语的醉汉之外,街上也不会有普通百姓出行,也因此显得王都有些冷清。但锦衣卫北镇抚司府邸却是整夜通宵达旦灯火通明,进出之人大多一言不发神色匆匆。朱红的灯笼在深夜中显得格外醒目,深红的火光映照在飞鱼服上无比妖异。
府内一位身着深绿绸缎官袍的中年人正与另外一位白发老者秉烛长谈。
“刘监正,整个京城的锦衣卫都撒出去了,还是没有发现可疑迹象,不知道您那边有没有消息。”中年男人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白发老人摇了摇头,“我这边也是一筹莫展,但是今夜金木水火土五星犯禁,直追左右执法星,怕是朝中大臣有些隐忧。”
中年男人似乎颇不以为然,他打开窗盯着星空喃喃道:“即便是朝中大臣有忧,也不能确定就是妖物作祟。”
“刚入夜时火流星直冲执法星而去,之后才现五星犯禁之天象,非是天灾,乃是有高明炼气士牵引气机所致,我断定是有人故意谋害朝中大臣。”老人的忧虑写在脸上。
而中年男人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个老头子总是喜欢危言耸听,每次看到天上星辰异象,便要兴师动众,吵嚷着让他手下锦衣卫全体出动调查。事后若是证明是他这个钦天监监正算错星象的话,老头总是一句“恐怕古今星象有所差异”便撇的干干净净。
这一夜不眠不休的注定不会是这两位心思各异的男人。
睡意渐浓的张玲儿心情很是不错,今天狠狠教训了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等到明日把这骗子扫地出门,这样张家才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