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二十五年冬的朝堂注定不会安宁,先是从来在朝会上不言不语的礼部侍郎张文正参吏部尚书郝大通十八款僭越大罪,引得龙颜大怒将后者交由三法司会审。同时有礼科都给事中刘廷山参张文正以下犯上之罪,弹劾张文正诬陷朝中大臣其心当诛。可谁知皇帝一番思量后只是给了个容后再议的批语不了了之。如果说上面这两件事都不够惊世骇俗的话,那么立冬那天,丞相胡玉一封折子可以说是震惊朝野上下,大意就三个字:立储君。
一时间朝堂之上风云激荡,人心惶惶,都说南陵王朝有两条疯狗一条叫锦衣卫,一条叫督察院两条疯狗密切配合,锦衣卫负责盯梢官员及其家属,稍有逾制或不敬便会立刻传书让圣上知晓。而督察院则是清流言官的天下,这些言官打着正义的名号,行排除异己之实。往往锦衣卫这边刚刚查出点线索,第二天早朝便有言官上书弹劾。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朝廷内那两条疯狗这次居然安静了下来。督察院和锦衣卫一连几日毫无动静,反而让大臣们心里更加风声鹤唳。
要说赵璋的年纪是该立太子了,只是去年太子赵志早夭,圣上伤心欲绝之后却没有另立太子。说起前太子赵志不同于当今皇帝的杀伐果决,素来以仁德著称深得民心,赵璋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寄予厚望,甚至早早开始让太子监国。至于其余几位皇子也被分封出去,并且规定没有宣召不可私自入京,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儿子顺利继位铺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赵志竟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伤寒。现如今京城只有一位二皇子赵彪没有封王,陪在赵璋身边,按理说如果要另立太子,这位二皇子毫无疑问是第一人选。
但这只是一般看不清时局的政治菜鸟的想法,那些历经宦海沉浮的老油子们早就看出当今圣上对赵志的父子之情难以割舍,心底是想让长孙赵允继承大统的。只是长孙继位一说闻所未闻,即便是从不循规蹈矩的当今圣上一时间也说不出口。
胡玉这道折子凭空出世之后,朝堂的气氛变得非常微妙,原本议论朝政的时候大多高谈阔论气吞万里,现如今大臣们大多是轻言细语生怕哪句话被政敌抓到把柄,而后置于死地。
虽说大臣们都各怀鬼胎,心口不一,可是唯独在对待张文正的态度上出奇的一致,那便是三不政策:不理睬,不说话,不来往,毕竟这种如疯狗咬人的奏折实在不讨人喜欢。区区一个礼部左侍郎上书弹劾吏部尚书多多少少有些狗拿耗子的嫌疑。搞得淮西派和皇子派都不喜欢他,他自己却是乐得清净,这种暗流涌动的时候安安静静当个看客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虽说这南陵皇帝以勤俭二字作为治国要务,但民间百姓的生活却很是富足。京城之内酒肆林立生意兴隆,作为南京城里三大名楼之一的广德楼更是常年人声鼎沸,都说这里面的厨子乃是前朝御厨后人,几经辗转来到南京开了这么家酒楼糊口。
今天广德楼内依旧是人声嘈杂,座无虚席。但在二楼靠窗处有一青衣男子一人独占一桌却无人敢上前质疑。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位官老爷没人认识,但是他身上这青色锦袍以及摆在桌上的绣春刀却是臭名昭著,往来食客见到都是唯唯诺诺绕道而行,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兄弟,这地方人太多了吧。”一声响亮的呼喊从嘈杂的人群中传来,只见一个背包袱的白袍男子抱着只肥硕橘猫走到桌边对着阮青抱怨道。
来人自然是燕飞,阮青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看向窗外。
大大咧咧的燕飞没有客气找了把椅子对面而坐自顾自说道:“你们锦衣卫还真是厉害,这么大的乱子轻松就给压下了。”
阮青给燕飞倒了杯酒,苦笑道:“无他,唯手熟尔。”
“想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劈死那蛤蟆的?”燕飞嘴角勾起,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抵是清楚的,道家净天地神咒。”
燕飞举杯欲饮,听到阮青这话杯子一滞,“你们锦衣卫,搞了半天就查出这点东西?”
阮青点了点头老实答道:“就这点东西。”
“那喊我过来干什么?总不会就因为我劈死了只蛤蟆就要抓我吧?”
“那倒不至于。”阮青摇了摇头,随后抬眼盯着燕飞,“这种牵引天地气机降下天雷的本事,至少得是道家真人才能做到,显然你不是;你有如此本事竟然不管是在北镇抚司还是在钦天监,甚至是道录司都没有记载,这本身就很可疑。”
广德楼到底是大饭庄,师傅手艺好,出菜速度也快,才坐下一盏茶的功夫桌上菜肴已经上齐。
燕飞抓起一个鸡腿边嚼边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刚拜入我师父门下不到三年时间,道录司五年才会更新一次记录,没有记载很正常,这鸡腿味道一般啊……”
不到三年?即便是张松涛如何手段通玄要调教出这么个弟子也是天方夜谭。
看出阮青的疑惑,燕飞停下动作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样吧,咱俩做个交易,我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你呢也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后你就此打住对我的调查,并且负责为我保守秘密,咱俩互不相欠了,如何?”
“我若是不同意呢?要知道把你带去诏狱严刑拷打,我一样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