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彰点点头,他继续说道:“那就好,风水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年我……”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意识到有些跑题,便戛然而止,右手敲了敲桌沿冷不丁换了个话题,说道:“这彭国公一直是胡玉的幕僚……”
又一次的戛然而止,这次张文正没有接话,只是微笑着等待赵彰说完。
“……胡玉又跟允儿走得很近,这事儿你知道吧?”
张文正点点头,额角渗出汗水,他知道今天的话题绝不可能是简简单单地唠家常。他也开始斟字酌句地组织起语言,现在从他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成为日后绝地反击的武器。
“据微臣所知,圣孙与胡大人往来密切。”张文正偷偷瞄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听到他的回答赵彰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一下,除此之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就是这微不可查的一丝变化,张文正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圣孙多是向胡大人请教治国理政的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分举动。”
“那日,我听人说……”赵彰转动着手里的念珠不经意地说道:“赵允独自去过你那里?”
张文正背后的冷汗忽地冒了出来,锦衣卫的鼻子竟然已经这么长了?他跪在地上半晌没有起身,不能让赵彰觉得自己勾结了赵允不然有结党之嫌,也不能言语之中疏远了赵允这样赵彰会怀疑他的立场。但是赵彰这位官场混迹数十年的政坛老手岂是这么好骗的?张文正不清楚赵彰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是否连燕飞的事儿他都知道,又或许这只是一次试探?他终于还是抬起了头,嘴角翘起,开始了他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次演讲。
“正是。”张文正点了点头,他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今日冒死直谏!恳请陛下除掉老贼胡玉,救救圣孙,那日圣孙在我府上哭诉胡玉种种罪行,这老贼为了日后可以把持朝政可谓是费尽心机,先是辅佐圣孙与四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更是在朝中结党营私成立淮西党排挤其他官吏,如今满朝文武上上下下都是他胡玉的耳目,今日我在这儿与您说得话不到两个时辰他便会知晓!赵允迫于他的淫威与其合作,不敢反抗,那日去我府上就是为了求我帮他弹劾那老贼胡玉。如今他大势已成,只待……”
赵彰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淡淡问道:“只待什么?”
张文正深吸一口气,“只待您驾崩他便可以成为这南陵朝廷实质上皇帝!”
出乎他的预料,赵彰没有任何愤怒和惊慌,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张文正像是想看透他,过了半晌,他才喃喃问道:“有证据么?”
张文正震惊地看着赵彰,难不成这些事情赵彰早就清楚?今日终于要对胡玉动手了?!他匍匐在地,脑子里飞快地运转,这胡玉的事儿可以说尽人皆知,但是办事谨慎的胡玉怎么会留下把柄?
“没有证据,我没法抓人啊。”赵彰催促道:“必须要有个由头,你明白吗?”
他凑近了张文正,斜着眼睛盯着他,似乎在给他什么暗示。
几乎是一瞬间张文正明白了赵彰的意思,赵彰的话反过来听就是“只有证据,就可以抓人,不管看起来多么牵强。”
“启禀圣上,那日彭国公与微臣闲聊,不经意提到过,这胡玉让他在家中摆了一个八门戮龙阵!不说这阵法的功效,单就这名字还不够杀了他么?这证据还不够么?”
赵彰闻言仰天大笑,似乎是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很满意,他就是要这种牵强证据,他对张文正说道:“回去拟个折子,你知道该怎么写。”
张文正起身谢恩告退,他心中那团火苗烧得更旺了。
“等一下。”赵彰突然喊住了起身的张文正。
后者疑惑地回过头来。
“那日我听允儿说,令千金尚未婚配,生得花容月貌……”赵彰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允儿心向往之,我这算替他求亲了,你意下如何啊?”
张文正微微皱了皱眉头,如果说刚刚赵彰的试探是拼刺刀,那现在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只要自己女儿成了赵允的妃子,那他也算跟赵允彻底绑到了一起,这种政治联姻在南陵很正常,赵彰的意思也很明白。他要防止张文正日后成为第二个胡玉,最简单办法就是联姻,把他们二人的命运牢牢绑在一起。
“怎么?有难处?”
张文正眼含热泪,跪地谢恩道:“圣上大恩大德,张文正没齿难忘,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