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衣知道,这不会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但她还是温柔的询问。
“然后呢?”
“刚刚说过,我当时那种心态是那么的扭曲,我总是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凭借着若水一往无前的迅速斩杀崩坏兽,能少让它们活一刻就一刻。纵使安德鲁担忧的给我说了很多次这样很危险要多和士兵配合,不要一人冲阵,可我愚蠢的傲慢让我都没有听别人的意见。”
青年自嘲道。
“现在想想这也就是权力过大的弊端吧,没人可以制约自己,也只能听之任之。而也正是我如此傲慢的一意孤行,最终好像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一样,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
司无邪看着天空像是看到了更远的一些地方。
“那一次我一如往常一样直直的冲到了崩坏兽群中,用若水一剑砍断了20余只突进和战车级崩坏兽,就如同平常一样瞬杀。而也正是在这种时候,我没想到废墟之下刚刚被崩坏兽杀了的人变成了几十只死士,站了起来。”
芽衣询问道。
“对于舰长来说,这种数量的死士应该不够看才对。”
司无邪沉默了一会儿。
“平常来说是这样的。但那个时候,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身体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乎是强拖着身体去战斗的,实力十不存一。在大肆耗费气力斩杀一群崩坏兽就差不多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
芽衣看向了司无邪带着有着奇怪花纹手套的手,曾经有几次她也不经意的看到过他手上狰狞的伤痕。
司无邪没在意她的眼神像是完全沉浸到了回忆之中。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不,那都不能称之为战斗,只能说是送死。柏林当时除了我的两位骑士外,没有任何女武神资源,有的只是带着对崩坏特制武装的士兵。
而我当时被死士包围,士兵们为了救我……一个又一个的用身体挡住了别人的攻击,然后用几乎50多条人命把我从必死的局面中救了出来。
事后我的两位骑士中性格暴躁的那一位直接给了我两耳光。”
芽衣沉默,很识趣的没有问起骑士这个字眼到底代表着什么。
司无邪停顿一会儿又低声开口。
“那是我第二次参加那些士兵的葬礼,他们的家属都来为自己的英雄送行,有才刚刚订下婚约的女孩,有怀孕的妇女,有一对对白了头发的老人。
她们得知了一切缘由,然后泣不成声,但是唯独却没有怪我,说她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这是他们的宿命,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有一位年迈的的老母亲眼含热泪的抓住我的手一边点头,一边一直说谢谢谢谢。
后来我才知道他儿子一直念叨,说希望能和新来的监察使大人那样少年英雄一样,上阵对抗崩坏,就算死了也值得!
她儿子那年才满18,还没有结婚。
我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比我还大的人会崇拜我。
怀孕的妇女摸着日渐变大的肚子,笑着哭说宝宝,你的爸爸是一个英雄。
刚订婚的少女泣不成声,然后恶狠狠的说你让我在你死后改嫁,我偏不气死你,有本事你亲自来找我理论?
一对对老夫妇相互笑着抹去对方眼角的泪水,心想还好自己够老,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去陪儿子了。”
司无邪仰望天空像是不想要什么东西流下一般。
“你说我算什么英雄?我配这两个字吗?他们没人怪我,我却无法原谅自己。我倒是无耻的希望他们能痛骂我,甚至用刀捅我都行,至少稍微能减轻一下自己的罪恶感。
当时我站在墓碑的最前面,一动都不敢动,我感觉自己就像个闯了大祸的人,动一下手脚就是有罪。
呵呵,人总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也是这样一个混球。”
司无邪越说越止不住,越说脑海回想越多,明明是好几年前的事,他仿佛还能记起当时那些墓碑上落下的树叶。
直到芽衣红着眼眶按住了他的手。
司无邪才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轻轻呵了一声。
“不论是那个女孩,还是那些为我而死的士兵,都是我明明可以拯救却又偏偏因为自己而失去的。”
芽衣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她问到最初弹起这个话题的原因。
“这就是你今天那么对琪亚娜的原因吗?”
司无邪轻轻呼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把刚刚心中的郁结尽数吐出。
“嗯,我不希望她像我那样,把别人拖累,更不希望她把自己陷入危险。最不希望她和我现在一样后悔!”
说完后司无邪想了想又认真说道。
“当然其实,这一切本来么关系,只要有我在,只要琪亚娜还在我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会给她顶着。就算是律者出现在我眼前,我死之前也绝对能保她毫发无损…………但是…………”
芽衣抬头看向青年,发现他变得无比的落寞。
“但是…………但是,我总是要离开她的啊,我…………还能陪她多久?我不在她身边怎么办?”
他想到自己剩余的时间,似笑非笑,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还能陪你多久呢?琪亚娜……我不在的时候,能照顾好自己吗?”
他看向了不远处呼吸均匀的少女,温柔的笑着。
一如往常待她一样。
……
不远处的白发少女身体背对着司无邪,听着耳边耳机里传来的,频道共享的司无邪的声音。
她一边留着泪水,一边调整呼吸做出睡觉的样子。
“笨蛋老哥…………有外套都不给你妹妹…………”。
皎洁的,月色之下,街道上为数不多依旧挺立的白杨树上的树叶摇摇欲坠,像是快要走到生命尽头。
它们如此,他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