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滩村三百多户人家,随着岁月的流逝,改庭换户,如今没几家姓向的啦,向芙稔家是四家中的一家,其实早已没了门户,房子都随着向芙稔母亲改嫁而易主。
向芙稔来到村口,问了两个倚靠在大门口,竹椅子上晒太阳的老太太,得知一远房二叔,还是向家人,住在村西第三家,应该在家,于是走了过去。
向二叔六十多岁的老头,听见敲门声,打开院子门一看,一陌生女孩,背个大布包,围个黑围巾,黑色的羽绒大衣,袖子上还带着黑色袖章,不认识。
“二叔!”女孩亲切道:“我是向平安的闺女,就是24年前去世的,我妈也去世了,我回来看看我的、、、、、、”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父亲。”本来想说是看看我的家,但家已经不复存在,看什么呢
“是、、、、、、是芙稔”这向二叔人老眼花,但记忆力尚好,二十几年的事情,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是!”向芙稔过完母亲的头七,早在心底接受了“向芙稔”三个字,过去的那个“王琳琳”,随母亲的下葬而下葬,那个符号已经陪葬了。
“快进来坐坐!”向二叔明显很意外,但自己家族人,五服之内的亲戚,见了还是很高兴。
“二叔,我不进来啦!”向芙稔根本没打算在这里久留,说道:“我去看一眼我父亲,祭拜一下就走。”说完,扬了扬手上的塑料袋,内面装满了纸钱和长香。
“那、、、、、、”向二叔盯着她的塑料袋一看,接连点头,赶紧同意:“行!行!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他是向滩老人,很懂地方的老规矩,谁拿着纸钱与香火,都不能进别人的房子,哪怕是至亲的家人,这是禁忌,不能犯忌。
向二叔关上院门,带着向芙稔往她父亲安葬的地方慢慢走去。
立冬刚三天,这北风,阵阵呼啸而至,一会大一会小,向滩道上的两侧枯草,迎风颤抖,远处一望无际的麦田,深绿色的麦浪,一波一波,吹寒人心。
从村口步行,往北走两里路,全是麦田,麦田继续往前半里地,是公墓,所谓公墓,其实也是东一座,西一座,毫无章法地摆在人家麦田里。
向二叔没走到公墓那儿,走进去田间小道的三百米,站住,指着右边一片绿色颤抖中的麦田,对向芙稔说:“这是刘家的田,村里刘德斌老汉家的,你父亲去世十年后,重新划分旱田,也联系不到你们,也没人迁墓,大概、、、、、、”他用手一指,在空中划个半圆,“大概,你爸就埋在这附近。”
刘家麦田里的麦苗,大约十五六公分高,一道一道的,种在宽约三十公分的田垄上,看这刘老汉,耕的还格外均匀,均匀到看不出一丝墓地的样子。
没任何高低差!
向家的坟,向芙稔父亲的坟,被刘老汉像剃头一般,耕的一马平川。
向芙稔心底一黑,毫无表情,放下背上的背包,提着塑料袋,朝东大步走过去,步步,踩在麦苗上,咯咯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