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楠研虽属珍奇,却远不是那般世所罕见。要知晓,兽类以体内岐珠数目区分品界,不论楠研也好,还是那黄毛怪也罢,都只不过是普通一界岐兽,其上还有二界成峰,三界巨像和四界大浮雕,品界愈高,自愈是罕见。
既然无一人识得,厅内众人渐渐对那小兽兴趣缺缺,原本围在兽笼边的宾客,亦纷纷回到座位。漳夕国主显是不愿就此撇开论题,毕竟他心中也甚是好奇,此兽究竟为何。
只听他朗声道:“相识即为缘分!今日府中之人,不论是奴仆随从,还是一干闲杂人等,只要有人能说出这岐兽名字,老夫不仅将这小兽相赠,还赐他美玉两块!”
闻得此言,不光云天来了精神,整个国府中的仆从,皆急忙赶来凑个热闹。不一会,大厅外已聚了百人之众。
可是,老爹临行前曾多番叮嘱,切莫惹是生非,若自己此刻站出来,说出小兽名字,那厅中宾客岂不面上无光?厅外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却半晌也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反倒令座上宾客生出些许厌烦之意。
“行了!既然无人知晓,便各自散去吧!”等了许久,未见有人开口,少国主盍离起身冲着厅外众人不耐地挥手道。他面带鄙夷地瞥了厅外众人一眼,暗道,诸国贵胄见多识广,都未有人认识,就凭你们这贱奴又岂能知晓!
“我知道!”
就在少国主话音方落之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厅外响起!云天自觉与这小兽有缘,心知一旦它入了国府后院,十有八九没了活路,着实于心不忍。毕竟在那一老一少两位国主眼中,下人奴仆尚能随意打杀,如此一头小兽又算得了什么。
盍离与厅内众人一样,对这突然响起的声音颇感诧异。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齐刷刷望向了厅口那个略显稚嫩的身影。
闻得此声,匈安黎面露欣喜之色,招手道:“速速进来回话!”
在众人注视之下,云天心有惶恐地步入厅堂,望着匈安黎,恭敬道:“这小兽,名曰楠研。”
楠研?此言一处,大厅内立时响起阵阵惊呼。原来,这群人确是无人见过此兽,却是听说过楠研之名,更是知晓它足跟血之神奇功效。
当然,包括上座的漳夕国主和两位少国主,亦是有所耳闻。毕竟,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是所有凡人梦寐以求之事。
闻听这雪白的小兽便是珍禽楠研,厅内众宾客顿时炸了锅,望向那笼中小兽的眼神中,尽是难以掩饰的贪婪。见得此状,云天心知不好,众人贪念一起,凭他一个小厮,今日定是带不走这小兽了。怕只怕方才一言,不仅未能救它,反倒将它送上了绝路!念及此,他不禁心生悔意。
“真该听从老爹之言,如此却是好心做了坏事!”云天暗自懊悔。
这时,他转头朝那小兽望去,正巧,又与那乌溜的小眼对个正着。他心中微微一颤,仿佛能感受到那小眼之中的怨恨之意,心中愧疚之意更盛。
见众人各怀心思,坐于主客之位的君子国少主兀宁筵,缓缓自座上站起。方才那少年甫一说出楠研名字,他便察觉到坐于上位的国主,和对面少国主二人脸上那阴沉之色。他心中亦是后悔,若是早知这小兽之血有延年益寿之效,怎也不会将之白白送人。只是,他乃一国少主,是绝做不出当众反悔之事,便只能忍痛割爱了。
思虑片刻,兀宁筵望着云天,冷声道:“你说这岐兽叫作楠研,可有凭证?”
云天自然知晓,这人是在令自己知难而退,好保全漳夕国主之颜面。他更加心知,即便此刻自己当真带着小兽离开,只怕出不了国府大门,便会死于非命!
云天暗叹一声,道:“无有凭证。”
兀宁筵道:“既然无有凭证,怎可据你一言而定!”说着,他又转向厅内众人,接道,“在座诸位可有人能替他证实,此兽确是楠研无疑?只须有一人出言附和,便算这小兄弟说对了,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那座上的两位国主顿时面色舒缓,随即又冷眼望着众人,似要看看,是否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主人家中拔树苗!在场诸宾客怎不知察言观色,自是无人站出附和。
云天心中一阵冷笑,望着众人那无耻模样,无奈轻叹,只觉人心险恶,直想着速速离开此地。
可就在那兀宁少国主再要开口之时,门外突然奔入一名身着劲装,行色匆匆的斥候。他未经禀报,径自奔向上座的国主匈安黎,俯身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下一刻,阶下众人眼看着漳夕国主原本舒缓的神色,在听完斥候禀报之后,立时大变!众人心中一凛,暗道,莫不是出了何事?
果然,此时寿宴方才过半,国主匈安黎却倏地从座上起身,对众人抱拳道:“诸位今日远道而来,少时请在府中好生歇息。老夫不胜酒力,便先行告辞!”言罢,不顾众人惊诧表情,径自招盍离离开大厅,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众宾客,就连那君子国少主兀宁筵也愣在当场。
云天立于厅内,显得不知所措,只知一时间,原本目光都在楠研身上的众人,此刻竟都对小兽失去了兴趣……
回到后院,云天打点行装,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原本喜庆热闹的寿宴,在正主离开后,众宾客随即各自散去。整个国府内皆是匆匆行人,好似大战来临,纷纷逃难一般,显得有些滑稽。
“莫不是天要塌下来了,至于如此慌张么?”云天暗自嘲笑道。
顺着来时之路,云天行至刚刚宴客的前厅外,忍不住朝厅内望上一眼,只见那两个兽笼仍摆在大厅正中。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暗叹一声,即欲离去。
可恰在这时,一声尖叫令他止住了脚步!
“啊——岐兽跑出来啦!”
闻得此声,云天顿时一惊!回头朝厅内望去,只见那班饥子不知为何,居然从铁笼中挣脱出来!其状若癫狂,嘶吼不断,正于大厅之内逞凶伤人!
而另一旁关着楠研的笼子,也被发狂的黄毛怪撞翻在地。远望而去,云天惊奇地发现,那小兽正竭力用爪子抓开已然松动的牢笼!
异变陡生,加上今日人多事杂,府中护卫尚未来得及赶至前厅。而原本此处的仆从,此刻都被那发狂的岐兽吓得作鸟兽散。
云天心道,这可是天赐良机!他躲在厅门后小心望着那黄毛怪,待它狂奔而出,便迅速跑到小兽的笼前,帮它解开了束缚。
“快逃命去吧!”
望着小兽急道一声,云天自己也不敢逗留,转身拔腿就走。若是叫人看见他放跑楠研,今日定是没命离开。可他方才跑两步,便觉不对劲,回首望去,就只见那小兽,竟还蜷着身子呆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莫非吓傻了不成!”
他暗自叫苦,咬咬牙,又折返回去,一把将楠研从笼中掏出,塞进自己胸前衣服当中。随即片刻不停,迅速跑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