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天上那片雨云来的快,去得也快。漳夕国少主死了没多久,便又恢复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看着一地的死尸,小妖定定地站在那里,竟有些出神。
“这……这都是我做的么?这么一会功夫……便可以杀这么多凡人?”小妖愕然心道,随即,就只见她嘴角渐渐浮现出狰狞笑意,暗自笑道,“原来杀人……如此简单!”
起初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她,片刻之后,脸上已渐渐挂满兴奋之色!那感觉,犹如长堤溃决,桎梏得解,顷刻间,滚滚热浪汹涌而来……
行至已然奄奄一息的胡肆面前,只见它已将岐珠吐出体外,小妖俯身捡起,擦拭干净以后,同样装进了那装蛊虫的袋子里。
见熊怪倒在那里痛苦喘息,小妖本欲离开,稍一犹豫,又回身来到熊怪跟前,缓缓蹲下身子。此刻,那胡肆目光迷离,眼角挂着水珠,也不知是泪是雨。迟疑片刻,她突然目光一凛,陡然抽出小剑,迅猛刺入了胡肆脖颈!
云天躲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满目狼藉,焦痕遍地,尸横遍野,妇孺哭啼,胡肆已然身死,小妖缓缓站起,浸染一身血色。一场骤雨,洗净浮尘,云天心知,这小妖相较于昨夜,已判若两人。
就在他感慨万千时,突然,也有一只小虫在他身边嗡嗡地飞来飞去。见识了女妖那蛊虫的厉害,他不禁一阵后怕,急急伸手想将那小虫赶走。但是,那小虫却一直围着他转,既不离开,也不咬他。
片刻之后,他脑中突然嗡嗡一响,顿时大惊失色!
“是……是蛊虫!”
此念一生,他急忙望向远处的小妖,只见她仍呆立在那里,神情变幻不定,不知想些什么。
“难道……不是她的蛊虫?”
云天暗觉不对,心中迅速被一层阴云笼罩!他赶忙站起身,仔细地朝着前方那遍地的尸体张望,再望向小妖时,陡然发现,在她身边,竟也飞着一只蛊虫!
刹那间,他只觉脑中一炸!
“小心!”
他冲着妖女大喊一声,立时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小妖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满是疑惑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自地上暴掠而起!他身法迅猛,转眼便已掠至小妖身后,抬起手掌,蓄足气劲,重重拍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小妖毫无防备,生生受他一掌,立时口吐鲜血,那纤弱的身躯,如风中残叶一般,远远飞了出去,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云天骇然失色!放眼望去,那起身偷袭之人,竟是早已中蛊倒地的君子国少国主兀宁筵!
“你……你没有……”小妖口吐鲜血,面色惨白,极力翻身回望过去,待看清那人,只觉一阵寒冰刺骨!
“哈哈哈!”
兀宁筵仰天长笑,神色快意之极,扫视一眼遍地尸体,狞声喝道,“任尔等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本公子技高一筹!”
这时,他朝着不远处死状凄惨的盍离望上一眼,狠狠啐了一口,满目尽是阴毒之意。转而又行向小妖,待至她跟前,猛然出手,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竟是将她生生提在了半空!
“你二人在草丛中躲了半天,真当本公子不知?”兀宁筵朝云天望了一眼,得意笑道,“想来班饥子身上的蛊虫,也是你这妖女所下。只是你未曾想到,那黄毛怪被本公子下了奇香,稍一触碰便会沾上。自尔等躲在那里开始,识香蛊就已发现了!”
云天看得大急,却又满是不解,方才明明看他被蛊虫围攻倒地,怎会似现在这般安然无恙?
瞧出他心中所想,兀宁筵满是得色道:“养蛊之人,岂能不知防蛊!就凭你们这点雕虫小技,岂能伤着本公子?哈哈哈!”他抬手一挥,两只淡蓝色的蛊虫便自他身上飞了出来。想来,就是这两只蛊虫,让他躲避了攻击。
云天听得大惊,只是一想,他二人似乎都没触碰过班饥子啊?
“对了!虚里刀!老爹打了班饥子一掌,又将刀交给我……”云天心中一沉,大呼不妙!
此刻,小妖被兀宁筵单手提在空中,脖子被紧紧扣住,转眼已是面色通红,双眼翻白,加之刚刚中了兀宁筵一掌,体内血气翻腾,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她陡然奋起最后气力,倏地抽出臂下短剑,奋力朝着兀宁筵刺了过去!
不过,她的这点伎俩,兀宁筵佯死之时都已经见过了,毫不费力便握住她手臂,将小剑夺了下来,连同她腰间的蛊袋弯刀一道扯下,扔到了一旁。
小妖见无计可施,顿时满心绝望。不过,兀宁筵却未打算就这样杀了她,而是用力一甩,将她重重摔到了那一对妇孺旁边。
此刻,那幼童仍在哇哇大哭,而那女子则似吓傻了一般,讷讷地看着他们。
兀宁筵随即缓缓行来,面似阴间鬼刹,目露邪异凶光,声音之中满是癫狂之意!
他望着小妖,厉声笑道:“小妖精!我们所有人都该死,唯独这女人和孩童不该,是也不是?”
小妖重伤,气未通畅,哪有力气与他辩驳,只听他继续狂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还是个善心的小妖!只杀恶人,不杀妇孺,对么?”
说着,只见他嘴角突现一丝诡笑,接着猛然出手,一把抓住那两眼呆滞的女人,啪!竟是一下拧断了她的脖子!
见得此景,云天呆立当场!惊声狂语,谈笑杀人,他只觉世间论诡吊邪猖,无人能及这位君子少国主!
“你这种……臭瓜……烂鸟蛋!生来便是……该死!该死一万遍!”小妖怒极,虽力有不逮,言语间,依旧极尽狠毒之意。
“哈哈哈!好!说得好!”这时,兀宁筵又狞笑着朝那孩童走去,竟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全然不顾那孩童哭泣挣扎,自顾望着小妖,冷声道,“你既说我该死一万遍,那我定不叫你失望就是!”话音方落,他一把将那孩童高高抛向了天空!
“不要!”云天和小妖同声惊呼!
砰!一声闷响,孩童坠地,哭声戛然而止。
“你要杀要剐……尽管来吧!祖奶奶才不怕你!”小妖目中噙泪,无尽恨意在眼中化作刀光剑影,满是决绝地望向兀宁筵,不露丝毫惧意。
“杀你?”兀宁筵森冷一笑,道,“本公子岂会让你死得如此简单?”看着小妖那俏丽的脸蛋,窈窕的身段,突然,他面泛淫光,邪笑道,“似你这般可人的小妖,本公子尚还第一次遇见。若不将你好生玩弄个千百遍,我岂能让你死?”说着,他迅速出手,就要去扒小妖衣衫!
“你休想!”小妖微光一闪,竟是化作了小兽楠研。
见状,兀宁筵微微一愣,随即认出她来,惊道:“原来是你!”
见她就是那所谓的能延年益寿的小兽楠研,兀宁筵心火更盛!原来,这小妖早已戏弄过自己!
见她化作兽形,但此刻身上却未带镇妖器,兀宁筵不禁更为光火。陡然间,他一把将小兽抓起,狰狞的神色,令他面容看着如此扭曲!
“你以为化作兽身,本公子就享用不了你了?莫要忘了,妖本体是人,死后仍要化为人形!待本公子将你杀了!定会趁你余温尚在,好好尝尝你的滋味!哈哈哈!”他放声狂笑,手中使劲,小兽悬在半空,剧烈挣扎着。
“慢着!”
云天早已心急如焚,苦思对策,见小兽命在旦夕,立时冲了过来,大声喝止道,“这小妖你不能杀!”
兀宁筵望他一眼,森冷道:“你这小厮,莫要着急!待本公子收拾了这小妖,定为你寻个有趣的死法!”他手上继续用力,对小厮之言,丝毫不以为意。
“你若杀了她,君漳两国不仅无法结盟,还有可能反目成仇!请少国主三思!”云天急声道。他早在漳夕国府见过兀宁筵,对其无耻品性早有领略。
“你说什么?!”
显然,兀宁筵未曾料到,这等话,竟会自区区一个搬酒的小厮口中说出,他暗自一惊,手上却是松开了些。
见小妖喘过气来,云天心中一松,继续道:“你与漳夕少国主两边人马一同来这山谷狩猎,现下所有人都死了,就只有你一人活着。你若再将凶手杀了,独自一人回云烟城,要如何向漳夕国主交代?漳夕国主事后又该怎么想?”见兀宁筵面露犹疑之色,云天暗喜,继续道,“若仅凭一具小妖尸体,说她一人杀了你们数十人,且又死无对证,漳夕国主能信么?”
兀宁筵被一语惊醒,刚才他怒气攻心,只顾着发泄,确未考虑善后之事。
这时,又听那小厮继续道,“一个死了的小妖,与一个完好无损的君子国少国主同时出现在眼前,换做是你,你觉得谁更有能力,将漳夕少国主在内的一众人杀死?”
兀宁筵暗自心惊,想那匈安黎本就是气量狭小,生性多疑之人,若见到盍离等人尽皆丧命,而唯有他一身完好,定会起疑。
见他默不作声,云天继续道:“倘若国主对少国主起了疑心,那君漳两国还能结盟么?”
言及此,兀宁筵思虑一番,道:“如此说来,我该将这小妖押至云烟城,交由国主处置了?”
云天微微一笑,道:“可……亦不可!”
“你此言何意?”兀宁筵疾皱眉头,望着面前的小厮,目泛寒光。他还未曾想过,自己竟会与一个搬酒小厮商议这等事情。
只听小厮道:“少国主若是放弃结盟之意,自可将小妖交与国主,但若少国主还存结盟之心,便不能将小妖交出去!”
“为何?”兀宁筵道。
“若将小妖交出去,自真相大白。”云天望着他,嘿嘿笑道,“但少国主想一想,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少国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闻得此言,兀宁筵凛然色变!
云天暗笑,继续道:“一来,少国主既然早知有人埋伏,为何不出声提醒?二来,既有防蛊之法,你为何不救盍离少国主?漳夕国主若是知道了这些,只怕是……”
“杀也不是,交也不是,那该如何是好?”兀宁筵大急,突然,他想到什么,冷声道,“我可以杀了这小妖,再带你回去!你可以替本公子作证!只要你不乱说,本公子可留你一命!”
“那更不行!”云天听得一惊,急急摆手道,“云烟城人人皆知,我只是个送酒的小厮而已。似我这等轻贱之人,若有人给块玉石,自是让说什么说什么,我人微言轻,国主更不会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给本公子出个主意!若能令我满意,我便饶你小命!”兀宁筵愤声道。
“办法嘛……自然是有!”见他上当,云天暗笑不已,缓缓道:“只是请少国主先将小妖放下来,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怎么?就凭你一个小厮,还想与本公子谈条件?”兀宁筵一脸阴沉之色。
“我二人性命皆在少国主手上,若不谈个条件聊以自保,那我还替少国主操这份心思作甚?”云天定定的望着他,毫不回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