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峰上的洞府共有八重,而久垣肆正居住在第七重。云天离开了洵千殊的洞府后,便随着宓妃直直去往第七重。
三人坐在食铁兽背上,行不多久,便已经到了那洞府外。越是往上,洞府越小,云天来到洞口,甫一入内,同样是一阵浓烈的气息拂面而来。不过,不是香气,而是酒气。
云天入得洞内,便看到大大小小的酒坛散落得到处都是。而洞中一块大石上,一个胡子邋遢,头发散乱,而且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口中留着涎水,鼾声震耳欲聋。
云天看那满地的酒坛,找了一个尚还有酒的,随手提起便咕咕灌了两大口。抹了抹嘴,他看向酣睡不醒的那人,突然间面色一狠,猛地将那酒坛砸在了他睡觉的石头上!
哐啷一声响!久垣肆一惊,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
“渠显不在身边,现在你就只能喝这等劣酒了?”云天一脸冰冷地看着他,出言讽刺道。
“渠显?”听到这个名字,久垣肆的酒意似是退去不少,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疑惑道,“你是何人?与渠显是何关系?”
“渠显是我老爹!我自幼被他收养!”云天看着这个一身邋遢,无精打采的将军,不禁暗自火起。
久垣肆未有太大反应,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现在如何?”
“他死了!”云天怒喝一声,激动不已道,“他为了替你这个醉生梦死的将军伸冤,默默探访数十年,最后连命都搭上了!你明明可以站出来说一句话,却为何不发一言?你明明可以让数十万伏獠国人解除禁锢,却为何看他们受尽责难而无动于衷?”
这一番痛斥竟是让久垣肆愣住了,他惊讶地看着云天,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可瞧他这模样,云天顿时心火更盛!
“到底是怎样的苦衷,能令你如此隐忍?竟连自己十几万手足兄弟都不管不顾!”
云天语中满是怒火,宓妃和花栎瑾在洞口听得清楚,忍不住也跑进了洞里。
第一次见到久垣肆,心炎公主感觉十分复杂。面前这个邋遢男人,便是当年将她炎族先祖的头颅砍下之人,甚至到如今,他的名字仍在族里流传。
久垣肆对云天所言确实十分意外,他竟不问因由,便如此断定自己是因苦衷而隐居在此,而非世人相传的鬼邪附体……
“你为何这般信我?可能……我本就是个恶人呢?”久垣肆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是信你!我是信我老爹!他这一生,从未对你有过半点怀疑,甚至在临死的那一刻,都还让我告诉你,他一生无愧于人祖,信守誓约!”云天激动不已道。
说道这,云天能看见久垣肆的眼中泪光闪现,虽然他很快将身子转过去,但这一刻,他心中的怒火才渐渐消减了一些。
云天将怀中那黑色的小瓶拿出来,递到久垣肆面前,沉声道:“这是老爹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交给你的。他豁出性命,毁了君子国的雷公殿,就是为了这个。”
然而,过了好一会,久垣肆都并未转身接过那黑瓶。
云天定定地看着他,心中的怒火又渐渐升腾了起来,只听他冷冷道:“你不看看这瓶子里是什么吗?”
久垣肆仍未有反应,见状,云天正欲再言,却只听他轻声道:“将这瓶中之物……倒了吧。”
嘭!
云天猛然将那黑瓶,奋力摔在了旁边的石壁上!那瓶子应声而碎,瓶中之物竟是一滩无色之水!但是那水刚刚沾上石壁,便迅速升腾,化作虚无,转眼间已不复存在!
“你早就知晓瓶中之物是什么!”云天指着他大喝一声,突然间泪如泉涌,颤声怒吼道,“亏得老爹还豁出命去,为你将这东西抢来!可你根本早就知道那是什么!老爹完全就是白白送死!”
久垣肆背对着云天,良久不发一言。云天抹了抹眼泪,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径自往洞外行去。
“你不问问他,那瓶子的装的,到底是什么吗?”宓妃拦住他说道。
闻言,云天不禁冷哼一声,怒道:“连陆吾国主来找他,他都一言不发,我这无足轻重的小子问他,他能说么?”他绕开宓妃,又要朝外走。
“我告诉你!”
就在他将要走出洞口时,久垣肆突然大喊一声,将他叫住。云天意外地回过头,略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只见久垣肆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云天道:“小兄弟,你可知凡间之人,若是被强大的雷电劈到,会变成什么样?”
云天地摇了摇头,不知他所言何意。只见久垣肆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云天面前,继续道:“凡人若被雷击,则肉身化成烟,魂魄化成雨!”
见云天仍一脸疑惑,不知他所言何意,久垣肆指着石壁旁那摔得粉碎的黑瓶,沉声道,“那瓶中之水,便是凡人魂魄所化之水!”
兀宁筵和厉南殇率领尾崖城的军马,绕过卫邙山脉,浩浩荡荡直奔澄脐山而来。因西南北三境都无意争夺,故而数十年来,还是首次有大军到来此地。
看着行在前方的二人,少昊心中颇有顾虑。毕竟尾崖城中的军队,是肩负守卫西北边境之职,倘若折损在此蛮夷之地,恐会危急大局。
“少……少国主,我们此行前往澄脐山,最好……最好还是……不要与那些蛮夷起了冲突。”少昊思虑良久,还是行至兀宁筵身边,小心翼翼道,“我尾崖城中的军马本就有限,若是……折损在此,怕是日后无力抵抗北莽进犯。”
“少啰嗦!”厉南殇冷眼盯着少昊,怒喝道,“我哥哥行事,还需你来教?”
少昊不敢直视他那凶恶的眼神,见兀宁筵面色冷漠不发一言,便默默退到了后面。
“哥哥,若是澄脐山的蛮夷当真护着那小子,咱们真的要强攻么?”厉南殇不无担心地问道。
“强攻?就凭咱们这点人马,怎可能攻下澄脐山?”兀宁筵淡淡道,“倘若真是如此简单,就九夷之地岂能存留至今。”
“既然强攻不行,难道……咱们要拿这妖精,去换那圣婴?”厉南殇又问道。
闻言,兀宁筵却是冷哼一声,阴狠道:“换?这妖精好不容易落在我手里,岂能再将她放了!她不仅能变换兽形,而且修为精进极快,假以时日,必成大患,咱们又怎能放虎归山!”
厉南殇点了点头,又道:“震尧星君说,那圣婴在莫离峰上,咱们就这么直闯进去么?”
兀宁筵摇了摇头,冷笑道:“放心,为兄自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