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满月高挂,清凉的月色洒在昆仑山上,不仅未能带来一丝美满欢愉之意,反而令山脚下那惨烈的厮杀,显得更加凄厉哀凉。
两军激战,从午前一直持续到黑夜,漫山层林浸染血色,青石断岩遍地尸身。面对突然涌现的昆仑军,刕阳鸣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匆忙应战,漫山乱斗,毫无阵型可言。
不少士兵拼命想挤下山,但是山脚的先头部队已然被毕貉带领的一万精骑尽数打散,分而歼灭!
迟绩城的骑兵全部守在山脚,只要有小股敌军逃下山,立即围而歼之。山中作战的大部队,又明显不是有备而来的昆仑军对手,刕阳十五万大军进退两难!
“毕城主!在下奉覃国主之命前来,只是想令你们放弃东西联姻之举!你们……你们当真要这般赶尽杀绝么!”
虬湛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身边围着百余将士。而他的那头二界成峰坐骑,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不远处,浑身插满了长矛弓箭,鲜血流得遍地都是,眼看就将不活了。
听着身后漫天遍野的砍杀声,虬湛的心渐渐变得愈发冰凉。见前方迟绩城众骑兵,仍死死拦在下山道路前,他不禁怒气狂涌,心中愈沉!
毕貉持刀傲立阵前,一身血色,凶煞逼人,面对渐已陷入绝境的鸣甲军,无有丝毫留手之意。
见他不为所动,虬湛再次吼道:“毕城主!你今日敢灭我全军,便不怕我刕阳国明日整军前来,将你义瞿国一举荡平么?”
“哈哈哈!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毕貉大声嗤笑道,“是你刕阳举兵来犯我城池,难道还不许我率军反击?覃冶国主一句空话,便要对我义瞿国颐指气使!你们当真觉得,这西域金雷二州,就是你刕阳国一手遮天?”
虬湛满心怒火无处发泄,本就通红的面色涨得青紫一片,他看着毕貉,咬牙切齿道:“临行前,国主千万交代,只要你们放弃婚典,命我决不可犯你城池分毫。国主仁义之名,西域谁人不知!却没想到,你们竟这般痛下杀手!”
“放弃婚典?哈哈哈!这场婚典乃是我义瞿国务,与你刕阳国何干!放弃与否,岂由你们说了算!”毕貉说着渐渐收敛笑意,看着虬湛冷声道,“我知覃冶国主乃仁义之人,今日本城主不杀你,你自回去向覃冶国主复命,我西域诸国各行其法,各行其事!此乃先帝与众先贤所立法度!今后我义瞿国之事,谁也管不得!”
木舍内,云天和玉瑶相拥而卧,透过纱窗的缝隙,遥望着天上明月。云天时而凑在她耳畔说些调戏之语,逗得仙子咯咯直笑,一片温馨甜蜜之意。再有两日,婚典就将结束,二人不禁憧憬着回到神玉山的幸福日子。
“瑶儿,等我们回去了,怕是还得去趟天炎山。”云天将脸埋在她发丝之间,喃喃说道。
“去找心炎公主清除余毒么?”玉瑶轻声道。
“嗯。除此之外,我还想请教她可有办法医治那空瞳疫。”云天将她翻过身来,看着她坚定道,“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想让你今后承受丧子之痛!”
此刻的仙子温柔至极,哪还有那指点江山,谈笑杀人的样子,她轻抚着云天脸庞,轻声道:“若真有那良方奇药,我定不惜一切将它取回。”
说道这,云天突然想起宓妃带他去天子峰上见的白老头,立时精神一振,急忙道:“瑶儿,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天子峰找那白老头,他那点鬼脑筋,定不是你对手!若是真有医治无瞳疫之法,他很可能知道!”
“你这大傻蛋!说谁是鬼脑筋呢!”玉瑶嗔笑道。
想到无瞳疫或有望医治,二人心中顿时舒畅不少,忍不住相拥缠绵,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等一下!先别闹!”过了一会,玉瑶突然将云天使坏的大手按住,面色一沉,轻声道,“门外有人!”
云天陡然一惊,收起旖念,透着窗缝朝外看去,却并未见到什么人影。和玉瑶对视一眼,二人连忙起身穿衣,轻手轻脚地朝着门口行去。
将木舍的门稍稍推开一点缝隙,二人朝外看去,却仍是未见丝毫人影。行出门外四顾一圈,玉瑶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她的感知不会错,刚才定是有人在此木舍前停留。可现在又不见任何踪迹,只能说明刚刚那人匆匆离去,不想让他们见到其真身!
“瑶儿,你看!”
虽未见到人迹,但云天立时注意到了置于屋前的一个黑色木桶,稍稍行近一点,立时能闻到那桶中传来的刺鼻气味。
“是桐油!”
二人俱是一惊!那日在迟绩城东门之上,他们清楚记得从城门下传来的刺鼻气味,正是这一桶桐油,让谷也泫入了陷阱,葬送了十万大军!
“瑶儿!”
云天一脸惊疑地看着玉瑶,她缓缓行上前来,看着那漆黑的桐油木桶,脸上渐渐露出沉思之色。
云天凝神细思片刻,沉声说道:“来人定是在提醒我们,防范有人纵火!”
云瑶点点头,轻疑道:“纵火并不奇怪,问题是……谁会纵火?”
细细回想前几日在山谷中见到的情景,过了一会,二人不禁对视一眼,脑中同时蹦出一个名字!
“卜犀生!”
翌日,重兵围守的三牲舍外,云天二人和少昊一行,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谷舍。
在众士兵的簇拥之下,卜犀生和千亢公子汁礼穆一行被强行请出舍外。在卜犀生二人阴冷的目光中,搜查他们屋舍的士兵带着一桶桶桐油行出,将之展现在众人面前!
少昊看着二人冷冷道:“卜城主!便是秋日天凉,也用不着准备这么多桐油取暖吧!二位若觉得此处住着不惯,大可至城中驿馆居住,这等生火取暖之事,便不劳二位费心了!”
少昊说话的功夫,众士兵又将他们所有随从的屋舍搜察一遍,又搜出许多装着桐油的木桶。
“两位公子,既是来参加婚典,这等扫兴之物,还轻少碰吧!”
少昊冷眼看着二人,挥挥手,众士兵便将搜出的桐油尽数提走了。
卜犀生二人却是一脸淡然,随即领着一众随从翻身上马,来到少昊面前,随口道:“既如此,便有劳公子带我等去城中寻个暖和点的住处吧。”说罢,便当先策马朝山下行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云天二人相视一眼,无奈轻叹。卜犀生一家遭此大难,只怕他再不是以前那个性情温和,只好美酒的卜城主了……
“瑶儿,你说,昨晚提醒我们的那人是谁?”云天想了想问道。
“那人不愿显露真身,定是想暗中护卫此次婚典,应当是友非敌。”
说着,玉瑶不禁陷入沉思,此次来迟绩城的宾客大都不怀好意,除了东土那队人马,还会有谁支持此次联姻呢?思索良久,二人脑中竟同时冒出一个奇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