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曲折蜿蜒数千里,纵横五百里,雄奇壮阔,巍峨高耸。壁立千仞仰星河,怪石奇峰骨嶙峋,崇山峻岭遍芝草,云海雾境寻仙人。登高一呼,气吞山河,举目一望,俯瞰众生!论气势磅礴,包罗万象,九州之内,无出其右!
云天二人入了昆仑山,行上一日,即至旭珠峰下的桃源岭,这里正是九州四大盛景之一的‘昆仑桃花源’所在之地。不过,眼下已入深秋,树上的花叶果实早已调落,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丝毫看不出盛景风貌。
两匹骏马静静地立在树林间,不时发出一声轻嘶,扭着头四处张望,似是羞于看那地上相拥缠绵的两道人影。
“你这人,晴天白日,瞎闹个什么劲……”玉瑶面色晕红,妩媚动人,看着身边一脸满足躺在那里的云天,不禁娇声嗔道。
“我不是与你说了,要将前阵子损失的,加倍讨回来!”云天轻抚着她温润的肌肤,嘿嘿笑道。
玉瑶递给他个白眼,缓缓坐起身,拿起身旁的衣衫自顾穿了起来。
“瑶儿,你来过这里么?”云天知她喜好美景,不禁好奇道。说着话,他也起身穿起了衣服。
玉瑶看着延绵数十里的桃树林,轻轻摇了摇头,道:“四大盛景,唯此处我未曾来过。”
“那待到来年春季,我陪你一道来此赏花,可好?”他笑着说道。
玉瑶开心点头道:“自今往后,人间是我家!我再也不用躲在神玉山,似这等美景,自要多去看看。”
“不管今后你想去哪,九州,四海,八荒,我都陪着你。”云天将她搂在怀里,温柔说道。
昔日仙子,已成凡人,不再长生不老,不能遨游星河,只与他在这俗世红尘共度一生。
玉瑶感受到他心中柔情,不禁轻声嗔道:“我不期盼去那么些地方,只望你此行早些归来。记着我的话,莫再轻易卷入俗世争斗,否则……我们可能真就回不了神玉山了!”
见她面带忧色,云天郑重点了点头,随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享受着山中宁静的时光……
越过昆仑山,云天和玉瑶一路行至刕阳国边陲重地潼安城。自此,云天继续北上,直奔北海沿岸的北境王畿,黄邺郡。而玉瑶则向东,归往神玉山。
根据兰芯在迟绩城的行迹来看,她和她那位阿翁,很可能是效命于北境正卿淳安休。故而,云天在向少昊详细讨教了北境地形之后,便直奔北境王畿而去。
少昊通晓九州各地风土人情,据其自述,他少时游历九州四海,遍览中原万物风华。云天一直奇怪,白帝常昊修为高绝,但少昊却十分稀松平常。从他自述,云天大概能窥知一二。
先帝纵然神威盖世,但耗费百年,莫说角逐天子之位,便单单是西域,他也未能将之一统。少昊坚定隐忍,谋略极深,其雄心壮志恐不在先帝之下。故而,他弃武修文,欲另辟治世之道。他那一身医蛊之术,便是在游历时期,向心炎公主习得。
北境有轩丘常陵二州,开元之后世由黄帝所辖。黄帝一族,原本是北境凡人族首,土邺族,当年随常昊一起推翻巫贤天子的正是他们。土邺族精善土木河工之事,开渠筑堤,治理水患,庇佑一方民生。故而,其族长被北境百姓尊为黄帝。
黄帝一族分两大姓氏,公孙氏和姬姓。两氏族本是共同先祖,亲如兄弟,按照历代王位承袭之法,当由两姓同一辈中年长者承继王位。开元百余年,北境共历四任黄帝,乃是四境之中,王位更替次数最多者。
黄帝公孙陌齐已于数十日前崩逝,太子公孙澈是族中同辈最年长者,顺理成章继承王位。不过,公孙澈原本并不是第一继承者,在他之前,姬姓大公子姬申岳本是长者太子。但是二十多年前,姬申岳出访南疆时,惨遭蛊毒暗害,这才使公孙澈登上太子之位。
王位争夺兄弟相残之事,在北境屡见不鲜。姬申岳客死他乡,其死因也颇遭人猜疑。南北两境因此事大动干戈,关系自此由和睦变为仇敌。
当年姬申岳之死,表面看来,是南疆红黑二苗所为。炎帝迫于战事压力,只得下令严惩二苗,由此引发持续数年的炎苗之战。红黑二苗自此流落天涯,大多族人离开三苗,散落四方。
公孙澈登上太子之位以后,暗中招募散落四方的苗人,也正因此举,他一直颇受姬姓宗族质疑。甚至有人怀疑,当年姬申岳之死,便是他与红黑二苗勾结所为。毕竟,谁都能看出,姬姓长子死后谁是最大受益者。不过,众人苦无证据,只得敢怒不敢言。
黄帝公孙陌齐云游北海之后,政事全由太子打理。他修订法典,善待三牲,甚至允许他们为卿封侯,不过此举大受族人非议。不光姬姓之人,就连公孙本族之人,也不愿与三牲为伍,尤其是妖,最受族人排挤。
究其原因,无非两点。一来,当年害死姬申岳的,便是红黑二苗中的妖精。二来,巫贤天子时期,北海妖王作乱,北境百姓深受其害,世世代代谈妖色变。
云天一路向北,行了数日,只觉天气愈发寒冷。北境地势高寒,且时已入深秋,寒风迎面吹来,从衣襟钻进去,吹在身上,令人直打寒颤。
北境地貌与西域完全不同,鲜有崇山峻岭,多以平原丘陵为主。境内时有洪涝旱灾,且气候严寒,故而百姓不兴农桑之事,但牛羊畜牧颇为兴旺。
幸得此来受少昊提醒,多备了厚实衣物,但连日骑马迎风赶路,云天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浑身僵硬。萧瑟的秋风如尖刀一般刮在脸上,稍稍咧咧嘴,便一阵生疼。
感受着寒风凛冽,云天不禁更加思念玉瑶,暗自想着,若是此刻他留在神玉山,定然正抱着玉瑶柔软温热的身子,在火堆旁纵情缠绵,那得是何等快活。
无声一叹,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兰芯那清冷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摸了下怀中的玉环,立时收敛了心思,继续快马前行。
逐渐西落的夕阳下,余晖遍洒枯黄的草原,一眼望去,能看到天地相交的边界,却看不到广袤草原的尽头。漫天赤霞尽染,云雾披上朱丹,一人一马奔波于天地之间,显得孤寂而又苍劲……
北境不似西域那般诸国林立,而是两姓家族各治一州,公孙氏治轩丘,姬姓治常陵。两州之地,亦不似西域那般城池遍布,而是设有诸多郡邑,由黄帝分封的各正卿少卿执掌。
两州各有王郡,如今即将即位的黄帝是公孙氏,所以,今后北境的王畿之名,依然落在了轩丘黄邺郡。
太子公孙澈早已昭告四方,将于冬初为先黄帝举行丧典,并将在丧典之后,即黄帝位。
如今已是秋末时节,还有十余日,便是大典之期。届时,其余三帝将齐至轩丘,于即位大典后举行四帝会盟,为新黄帝正名于天下。西域境内,尚廉固虽未正式即位,但依白帝遗诏,他已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所以,代西域参加此次会盟的,定然是他了。
连日赶路,这一日,云天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北海之滨。不过令他诧异的是,明明刚才还行在郁郁草原之上,但现在所处之地,又突然变成一块贫瘠的沙地,方圆数十里了无生机,连根野草都没有。
“原来北境也有这般无故荒芜之地,果真是天降灾祸……”云天暗自感叹道。
荒地边缘是陡峭悬崖,断崖之下便是茫茫北海,趁着一丝余晖,依稀能看见那烟波浩渺之景。刺骨的海风迎面吹来,能清晰闻见一股咸湿之气。潮起潮落的海浪声,时而如惊雷轰鸣,时而似万马奔腾。矗立海岸边,观潮听海,直令人感觉,自己如沙中一砾那般渺小。
在广阔的草原行路不易辨别方向,云天赶路时见人就问,知道只要沿着海岸一路西行,便能看到黄邺郡。
晚风下,人困马乏,云天此刻饥寒交迫,但四周望去了无人烟,空旷一片,他也不指望能找到什么野果充饥。北境的风貌,确实不如西域那般多彩多姿。
一路缓缓前行,夜色愈发深沉,空气也愈发寒冷,一人一马口中都呼呼冒着热气,却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个挡风栖息之地。
又行了好一会,终于,云天看见在悬崖边矗立着两块巨石。他心中一喜,连忙策马行了过去,欲在那暂度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