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峰向西五里之外,马蹄声嚣,尘土飞扬,大批军马飞奔而至。兀宁筵一马当先,快速奔行。自收到厉南殇传信之后,他心中大喜,顾不得向尚廉固请示,就将待命于卫邙山外的五万人马领至此处。
探得莫离峰外有巨大玉矿,想来父主即便知晓他擅自行动,也不会多加责怪。毕竟九州之内,从未听说有如此质地上乘的巨大矿脉。若能及早将之占为己有,于他君子国而言,可是莫大好事。
兵马及至扎营处,入眼空荡荡一片,不禁一阵讶然。
“天色这么晚,南殇怎还未归?”
来到营地前,只见几个守营士兵,急急叫来询问情况,得知厉南殇清早发兵攻山,至此未归,顿觉一阵不安。
不及多想,对众人大喝一声:“随我前往澄脐山!”便急急朝莫离峰而去。
此时莫离峰下,火光息隐,厮杀之声渐已消散。无拘军横尸遍野,死状不一,黑夜掩藏了血色,却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很多尸体仍在被烈火炙烤,露出森森白骨,看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
玉瑶一声令下,所有夷人迅速聚拢到一起,静静候在原地。她凤目如炬,面色森寒,杀气不减。
眺望另一面山谷幽深处,不多时,那里有隐有喊杀之声传来。心中一动,当即对众人喝道:“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无拘之人!”
“杀!杀!杀!”众人高举刀兵,齐声大喝。
尾崖城一战,五万昆仑折损过半,只剩两万人左右。少昊带着剩余兵马连同城中数万百姓,逃入澄脐山,暂且安身。
云天在通天塔湖镜之中目睹此状,当得知无拘国大军来袭时,便遣人前往昆仑军驻地,邀少昊共同为战,后者欣然应允。
昆仑军隐藏暗处,以逸待劳。当无拘军奔行半日,疲惫返程之时,他们便守在其必经之路上。昆仑军时常于昆仑山中操练行军,极善山地作战。兵甲精良的刕阳国鸣甲军尚不是其对手,更何况是只善骑兵奔袭的无拘军。
两军交战,无拘军一触即溃,战意全无,唯有拼命朝莫离峰方向四散奔逃,想谋求一线生机。然而,当厉南殇领着一众残兵败将,将要来到莫离峰下时,远远的,只听前方响起震天喊杀之声!刹那间,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是天要亡我?!”
储契见状,冷哼道:“厉国主,大势已去,我们走吧!”实则对这凡人鄙夷至极,见一众无拘士兵惨遭屠戮,更无半点怜悯之意。若非图得在无拘国多过两天快活日子,才懒得搭理此人。
厉南殇大恨,又满是不甘。想他三万无拘军,横行流觞泽,无人敢轻斫其峰。没曾想,来到这化外荒蛮之地,才区区两日时间,竟折戟沉沙,落得个全军覆没之局。无拘国立国数十年,还从未蒙受如此惨败!
契储才不可怜他,冷声道:“厉国主!莫再犹豫!随我走吧!”
眼看莫离峰将至,身后追兵喊杀阵阵,前方截兵清晰可望。远眺过去,赤练圣女那冰冷面容,都已然看得清晰。不待厉国主犹豫不决,一手将之提起,直朝莫离峰外飞去,只留下一众残兵,心如死灰。
“南殇!”
兀宁筵带着大军赶到山谷外,远远望见上空飞来两道人影,辨识之后,大喊一声。契储随之与他一起落到兀宁筵身旁。
见大军赶至,厉南殇按下沮丧之意,杀意大起道:“哥哥!这帮蛮夷也忒可恨!你我速速领兵入山,将之诛杀殆尽!”
说话间,前方山谷中剿杀之战已然开始,阵阵凄厉嚎叫随之响起。瞭望那赤火缭绕的两道锁链,兀宁筵不禁心生犹豫。
厉南殇急道:“哥哥!莫要迟疑!少昊带着昆仑军,也在莫离峰下!此番,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兀宁筵暗自思忖:此刻,莫离夷人奋战一日,定已是强弩之末,而那剩下的昆仑军,不过区区一两万人马。此刻若能将之一举剿杀,定能得老鬼称道一番,省得再受他白眼。
打定主意,他倏地拔出长剑,对众人大声喝道:“给我冲入莫离峰!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五万枭齐军如潮水一般,直向莫离峰涌去!
云天赶到玉瑶身边,急急道。:“瑶儿!君子国大军已到,我们不可再战!退到山里去吧!”此刻,无拘残兵几乎已被斩杀殆尽,但半日激战,莫离众人也多有伤亡。若再与君子国大军交战,定然凶多吉少。
这时,少昊和石夷也及至跟前,正色道:“玉瑶姑娘,是战是退,吾等皆听你一言!”
玉瑶凝视前方,稍作思量,对众人道:“我们退至澄脐山中,休整完毕,再与之周旋!”众人就欲齐齐奔去深山中。
就在这时,山谷外又传来震天响动。那蹄声阵阵如惊雷,杀声滚滚如浪涛,黑夜白雪掩映下,势如洪潮!
君子国大军闻得动静,连忙停在了山谷外,凝神戒备,静待来人。
“这到底是……”
及至枭齐军百丈开外,那行军马停住,阵中行出一骑,正是伏獠国大将蓐收。眺望兀宁筵,朗声笑道:“敢问少国主,深夜来到澄脐山下,所为何事啊?”
兀宁筵阴郁道:“蓐收!本公子还未问你,你伏獠国遣军来此,又所为何事?”
蓐收收敛笑意,冷峻道:“少国主有所不知,我国主曾有明令,莫离峰苗寨中人皆为我伏獠上宾!少国主若想寻他们麻烦,在下断不会坐视不理!”
说话间,莫离峰众夷人连同昆仑军已结成队形,集结谷口处,与枭齐军遥遥相对。
伏獠国大军深夜至此,定然早有预谋,显然是铁了心要与他君子国作对。兀宁筵萌生退意,现在他孤军深入,山谷内外又有两军夹击,强行交战,并非上策。
厉南殇一心报仇,见兀宁筵犹豫不决,不禁大声急道:“哥哥!这些伏獠挑夫手无寸铁,凭手中几块烂石,岂能与吾等相抗!不用惧他!他们若敢动手,将其一块灭了就是!”
兀宁筵知他报仇心切,已然失了理智,只道:“南殇!我们万不可再鲁莽行事!此战胜负难料,我们须得从长计议!”沉吟片刻,终于打定主意,下令撤军。
谷外敌军如潮水退去,云天看得冷笑,大声喊道:“兀宁少国主!澄脐山非是尔等逞凶之地!在下劝你,还是老实待在君子国吧!”
兀宁筵和厉南殇齐齐回头,目光阴毒无比,却未受他相激,领着众人离去。
两日时间,无拘国三万人马被尽数歼灭于澄脐山中。自开元之后,天子畿内从未与外界发生过如此大规模冲突,更勿用说取得如此大胜。此一战,过不多久便会传遍四方,大振夷人之威!
五重洞府内,玉瑶如约与众人共饮。杯来盏往,浅饮小酌,席间尽是众人溢美之词。听众人将她吹捧上天,她始终面色淡然,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