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鬼物只有在阴阳二气混乱、生死界限模糊的地方，才能够与生人接触、对生人造成影响；大多数情况下，鬼物，特别是刚刚化生不久的阴鬼，即便有些特殊本领，也很难逃脱道士术法的探查。
但经过昨天晚上一番探查，顾十良就发现，这次他遇到的鬼物，既不一般，也不在大多数情况之内。
这鬼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几十个身处阳世的人同时陷入梦魇，手段当真有点匪夷所思。
更诡异的是，顾十良四处寻找，甚至施展了几次拘鬼法术，都找不到这鬼物隐匿于何处。
忙活了半个晚上，除了大致确定作祟的是新生不久的阴鬼，暂时不会对人有致命威胁外，对这鬼物身在何处、有何种本领、执念是什么，顾十良几乎一无所知。
眼下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抽丝剥茧，一点点调查鬼物的由来，进而找到祛除的办法。
薪柴院里有一处地牢，刚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姑娘都会关在这里。
因为不少姑娘是被拐骗来的，偶尔有一两个性子烈的，可能自杀，或者被打死、饿死。那老鸨所说的四名死者，有两人就是死在地牢里面。
因此，这地牢就成了顾十良第一个探查的地方。
地牢幽暗阴冷，顾十良刚走进去，就感到一股阴秽死气扑面而来，其间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
他修行日久，对阴阳生死之事已经有些玄妙感应，此时便隐约知晓，这小小的牢房里，恐怕有不下十人横死其中。
不过这地牢里虽然积累了不少阴死之气，却达不到可以扰乱阴阳、令鬼物显形的程度。
顾十良正在思索，跟在他身边的男人指着一处牢房说道：“那女的就死在这儿。”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小娘们，要不是她唆使后来关进来的两个，也学她不肯就范，妈妈还真舍不得打死她。”
“这人呐，也就是想不开，瞧那些巷子里的姐儿，其实过得也不赖，没必要那么犟。这可好，人都死了，啥也没了。”
这男人叫阿狗，是妓院的打手，也是与顾十良同住一屋的三人之一。
顾十良需要人做向导，老鸨自告奋勇要陪他，但顾十良对她十分厌恶，当场就拒绝了，之后他从见过的几名打手龟公里挑了一个顺眼的出来。
顾十良通晓几分相术，虽然看不出命理运势，但为人的性情好坏却还能判断出几分。
单从面相上来看，这妓院里打手龟公没一个良善之人，阿狗算是矮子里拔出来的将军，还没糟糕透顶。至少陪同顾十良的时候，说话不像那老鸨般喜欢遮遮掩掩，能有啥说啥，把事情如实奉告。
“还有两个和她关一起的？她们后来怎么样了？”听阿狗这么说，顾十良问道。
“那俩人被吓坏了，自然不敢再反抗，本来已经安排好她们接客，但因为出了邪祟，没有客人敢过来，就暂时耽搁了，现在和其他姐儿一样，在巷子里安生住着呢。”阿狗回答。
顾十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天偶然遇到的，住在“春蕾苑”里的两个女人，直觉告诉他，她们两个就是阿狗刚才提到的人。
这也解释了昨天令他感觉奇怪的地方，这两个女人与其他妓女全然不同，与这地方也格格不入，因为她们还不是妓女；而她们之所以戒备自己，可能是错把自己当成了嫖客。
地牢里最终没能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顾十良又去了其他两处死人的地方——七八个月前妓女被玩弄至死的房间，以及两个多月前妓女自杀的那口水井。
这些死者本就命运凄苦，又都死于非命，所以这两处地方，若仔细查探，都能找到些许怨念凝聚不散，可真要说其中是否有鬼物存在，却和那地牢里的情形相差不多，若有似无、似是而非。
探查那几处地方无果，顾十良转而去了几个女人的埋骨之地。
人死之后阴身化鬼，除了死亡之地能找到线索，也可能在曾经的躯壳上留有痕迹，有些即便入了土，也能从坟墓上观测到异象。
埋人的地方在城外，离妓院有些距离，类似乱葬岗。死在妓院的女人，不管是地牢里被打死饿死的，还是那些意外死去的，最后都埋在那里。
阿狗在前面引路，快到城外的时候，顾十良开了法眼，远远看到那片土地上空，有淡黄色的氤氲气息飘荡；到了地方后，用铁锹掘地两尺，泥土或黑如石墨，或殷红如血。
顾十良知晓，这些都是葬在此地之人化身厉鬼的征兆。
但事情至此却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已经知道有人化鬼，可想找出来是谁，却几乎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