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想着给你留个全尸,看来你还真是想要尸骨不存了?”
说罢,紧握柴刀的凌云志闭上了双眼,鼻腔微扩,开始调息。
闭上双眼,并不是他要托大,而是这个身体的情况确实很糟糕。
本来他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昏死过去了,此刻却要强撑着羸弱的身体和钟五郎对峙。
鲜血正在从额头流下,这些粘稠温热的液体正划过他的面颊,而此时他的视线则是模糊的,甚至出现了些许幻觉。
在他眼中钟五郎那如山包般庞大的身躯竟也开始摇晃起来。
确实,纵使他的精神无比亢奋,但也难掩他肉躯的疲惫。
由于头部的创伤影响到了视觉感知,故此凌云志放弃了糟糕的视觉,转而将注意力都放在双耳,借着空中那看似紊乱实则有序的气流,将周围一丝一毫的响动收入脑海。
包括于小雅轻微的鼻息,和面前这个庞然大物的粗重的喘息,以及其周身那股属于武者的“气”。
武者修为分六大境界,练气、集气、炼成、地元、天元以及最后的...至臻。
钟五郎是集气境中期,乃是一位武师。由于是林家的老奴仆,也是学过不少林家的武技绝学,并非泛泛之辈。
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则并无半点修炼的痕迹,仅仅只是一具长期营养不良的瘦弱少年之躯。
不论怎么看,他这边都是没有胜算的。
然而……
那又如何呢?
“这小子...”
不太对劲。
钟五郎此刻明确感知到了这个少年身上的异常,他本该是重创之身,却在一次次吐息中状态迅速回升,原先紊乱气息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完全稳定了下来。
难不成这小子偷学到了什么高明的吐纳之法?
还是说,这其实是我的错觉?
不行,不能再给这小子机会了。
“呵!那你小子就先给我去死吧!”
这少年身上似乎有出乎自己的意料的变化,恐迟则生变的钟五郎不再继续驻足观望,而直接抡起沙包大的肉拳向那少年打来。
集气境的武者已经可以环气于身,强化肉躯,大成者可皮肉如铜似铁,拳脚破风断金。
当然钟五郎只是集气中期,但其身体强度也绝非常人可比,纵使赤手空拳,击倒一头水牛也是轻轻松松。
因此钟五郎就算感到有些不对劲,也从未想过这个小奴仆真能够对自己切实构成什么威胁。
反正以这个小子的身板,自己一拳下去,就能打得他筋骨寸断,吐血而亡。
而钟五郎想的也没有错误,这呼哧而至的重拳,确乎有着将这位少年的身骨击碎的蛮力。
可面对扑面而至的攻击,那少年依旧双目紧闭,看似并无闪避之意。
不过钟五郎可没管他会不会闪开,他的目的就是要至这不自量力的小仆于死地,见他居然还不闪避,暗想这人在闭目等死,不由得冷笑一声。
但其拳势依旧不减,直接打向这少年的面门。
就在钟五郎的拳头即将把林才的脑袋如西瓜般砸开时,依旧双目紧闭的林才却突然下蹲让这一拳落在空处,紧接着他再侧身一跃,躲开了钟五郎后续的扑击。
“你?”
钟五郎也是一愣,他本以为这小子在闭目等死,但没想到自己一套攻击下去,居然全部落空。
而且...不止如此。
“唔...你居然......”
此时钟五郎感觉自己的腰部在隐隐作痛,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腰上有一道划痕,殷红的鲜血正在从中涌出。
直到钟五郎拳势冲至面门再闪避,为的就是让钟五郎无法再收住力道以改变他的攻击轨道。
只要对方的攻击轨迹不变,那么只要按照自己预定好的路线正常闪避,便可确定对方的攻击必然落空。
既然这一刻对方的攻击必然落空,那么借机反打就有了可能。
这看起来非常简单流畅的计划,实际上只要有一点失误就会导致惨痛的后果。
面对一道几乎致命的攻击,能够耐得住性子在最后一秒闪开的人,必然得有相当强大的定力。
这种定力,小小的林才当然是没有的,或者说一般的普通人都无法在死亡的威胁下保持镇定,更别提还要在如此危机的关头向近乎不可战胜的对手发起反击。
然而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可不再是林家小奴林才,而是凌云志,无双国士凌云志。
“你就这点能耐吗?”
凌云志睁开双目,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倒映着钟五郎那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他嘴角微挑,将还在滴着血的柴刀指向了钟五郎的鼻梁。
“再来,希望你能让我尽兴。”
很久了,他很久没有亲自动手了。
看着自己手中那柄锈迹斑斑还带着血肉的柴刀,凌云志回忆了许些过往,不免有些感慨。
尽管他最广为人知的名头只是一个大雍国士首席,但他又何尝不是从最阴暗的角落一路搏杀到那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呢?
国士只是个空虚的头衔,他当然不能只在台前出谋划策,幕后他也要运筹帷幄,为圣上分忧。
所以他其实会做很多事,否则他也不能在那乱世群杰中脱颖而出,而他所做过的事情自然也包括了——杀人。
不过后来他把控了大雍国最可怕也是最隐秘的组织——大雍影杀卫。
既然有那些专业又高效的刽子手为自己办事,那见血的事情,他自然就很少亲自劳神。
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足挂齿。
只是眼下他居然又要手染鲜血,的确挺让他怀念。
“小子,你找死!”
当然钟五郎还不明白自己现在正在面对着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居然会因一时的大意被这小小奴仆所伤而恼怒。
钟五郎怒吼一声,朝着这少年再次攻来,他所展现的力量和攻势与之前并未多大区别,好像那腰上的刀口其实只是个假象。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他被柴刀划伤了左腰,但也仅仅只是伤到了表皮。作为集气境的武师,钟五郎的体魄当然远超常人。
此刻虽然钟五郎几乎一丝不挂,但其浑身的脂肪也与一层盔甲无异,而在这层脂肪下面的则是一块块坚实的肌肉。
所以就算这林才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柴刀,可在钟五郎看来那也依然没什么威胁。
毕竟这样钝的一把刀,怎么可能穿透得了他的皮肉?
既然这小子只能对他造成无关痛痒的皮肉伤,那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因为他只需要一击,一击就可以让这小子归西。
钟五郎再次向林才攻了过去,而且这次他双拳上环绕着土黄色的气旋。
这拳头自带的气旋卷动着周围的空气,显然可以将周围的物体往拳上吸引,要是这少年还敢贴脸闪避,势必会被打得稀碎。
“地涡拳?”
凌云志认出了钟五郎所用的武技,这是林家绝学之一,看来钟五郎是真的动真格了。
“受死!”
钟五郎挥舞双拳,巨大的旋转气流断绝了少年左右闪避的空间。
不过这个前提是他在钟五郎挥拳前,还站在原地。
然而在钟五郎刚刚聚气发力时,凌云志就已经开始奔跑起来,成功逃出了钟五郎的攻击范围,故此钟五郎也只得挥着双拳在后面追赶。
而钟五郎一身的脂肪在此刻就成了负担,笨拙的钟五郎试图追上那个少年,然而却总是慢了一步。
恼怒的钟五郎大喊道:
“该死的!小子,有本事别跑啊!你敢正面和我打一场吗?”
“呵!”
对此本还在跑路中的凌云志冷笑一声道:
“我就是没本事,你倒是快来追啊!”
如此没脸没皮就是钟五郎都有些咋舌,眼见那少年不断绕着柴房四壁奔跑,钟五郎意识到自己是跟不上这小子的速度的,手中那地涡拳也因没了气势以及内力的过度消耗而被迫取消。
这样耗着确实不是办法,他得速战速决。因此钟五郎就将目光转向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