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自己以此女为要挟,就可令这林才束手就擒,何必如此吃力。
然而他的嘴角才刚露出得意的笑容,想要向那女孩扑去时,一个黑影就朝着他的眼睛打来。
此时的钟五郎将注意力转向昏迷的于小雅,放轻了对林才的防范,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钟五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格挡,然而还是慢了一拍。
“呃啊!!”
这道黑影极其迅疾的扎入了钟五郎的左眼,那是一根约有两寸长的木刺,这木刺准确无误的扎穿了钟五郎的眼球,剧烈而清晰的痛楚让钟五郎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正用柴刀将手中的木柴上分枝砍下的凌云志冷漠看着正捂着左眼的仰头哀嚎的钟五郎,而此时他的视线则正飞速在钟五郎全身扫过,在锁定了数个目标后,便立刻将手里的木刺一根根地朝钟五郎身上甩去。
这一根根看似小而脆弱的木刺,在以恰当的角度和力度抛出后,同样可以穿木击石。
而这就是所谓“飞花摘叶可伤人”的“掷物奇术”——飞花刀术。
通晓此术的高手,可用内力强化花瓣飞叶,距百步而穿杨。
不过凌云志现在的身体毫无修炼功底,能用出的威力当然达不到如此地步,但手持硬木刺,在十步之内穿人肉躯还是做得到的。
这钟五郎用仅剩的右眼看到那少年又向丢出那些“暗器”,心头极为惶恐,立刻用双臂护住头部,以保住自己仅剩的眼睛。
然而这些个木刺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要再毁他一目,而是扎在了钟五郎的躯干和手脚上。
此时钟五郎虽感到一阵刺痛,但心中也松了口气。
毕竟他皮糙肉厚,这些木刺尽管威力惊人,但只能扎在表皮,不能伤其筋骨。
“呃?这……”
可在钟五郎本以为无碍时,他的双臂突然一麻直接向下垂落,那双膝也是一软,顷刻间这庞大笨重的身躯就在一阵闷响中跪倒在地。
“你、你究竟用了什么邪门的秘术?”
明明身上就扎了几根木刺而已,钟五郎却感觉全身都使不上劲来。
“封穴而已,没听过吗?”
凌云志眉头一挑,拎着柴刀闲庭信步的走到钟五郎面前。
现在钟五郎全身要穴已经被封大半,体内经气皆难以运转,如同待宰的猪猡。
钟五郎仰视着正提刀向自己走来的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死的!小子,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话音刚落,他那仅剩的右眼突然充血,一根根青筋如游蛇般浮现在其皮表,并呈现出血红色。
“但你也太小看我了!!”
钟五郎此刻所用的乃是林家上品功法——暴气功里的“暴血”。
全身那些无法在穴位运转的内力全部涌入了血管之中,以此激发自己的身体潜能,靠着这如此激进冒险的办法,钟五郎重新取回了身体的行动力。
面对近在咫尺的少年,取回行动力的钟五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拳头向他的胸口挥去。
一个集气境武师的盛怒之下挥出一击能有多大的威能不用过多的言辞赘述,毕竟这目的仅是击碎这少年胸口那两排脆弱的肋骨的话那当然是再轻松不过的了。
然而少年却嘴角一挑,在那充斥着血气和杀意的拳头刚刚抬起的瞬间,他已然向左一跃,在这带着无坚不摧的魄力的拳头跟着向自己冲来时,他再次侧身向左一闪。
凌云志持续向左闪避当然是有用意的,这钟五郎的左眼已废,他的左侧正是他的视野盲区。
正由于视野中那位少年的身影消失了,钟五郎在挥拳时也出现了迟疑。
而就是这个迟疑,成为了他最致命的破绽。
在钟五郎攻击迟缓的那一刻,凌云志立刻侧身贴着钟五郎那粗壮的臂膀,迅速来到其身后,紧接着就对钟五郎那满是褶皱的后脑举起了手里的柴刀。
呼!!
没有任何迟疑,锈蚀的刀尖在呼哧的疾风中砸在了钟五郎的后脑上。
“唔!!”
这刀尖的落点正是风府穴。
后脑乃是全身经络汇聚之地,居于后脑中心处的风府穴更是人之要穴之一,重击此地就是身体强健的武者也难保不落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被凌云志弄得怒不可遏的钟五郎此刻全身的内力都汇于双拳用于攻击,自然是疏忽了防御,被击打的又是这等要穴,在刀尖砸落的瞬间,钟五郎口中就发出一声闷哼,口鼻都冒出血沫来,然后便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计算之中,这个结局正如我所料。
手握柴刀的凌云志低头看着倒地的钟五郎,见其浑身那鼓起的血管开始爆开,一股股鲜血在不断涌出,知道这是钟五郎前面所用的“暴血”的反噬效果发作,明白此人在要穴遭受如此打击后,还要承受功法反噬,浑身经络已废,修为尽毁。
甚至在此后要是没有遇到什么医道圣手或得什么天材地宝,他这辈子都得在床上渡过。
可凌云志现在并未打算就此罢休,此刻在他那双冷彻的黑眸中闪烁的是胜过北域寒风的杀意。
他对钟五郎的恨意,怎么能止步于将其变为废人呢?
凌云志抬腿踩上了钟五郎那宽大绵滑的背脊,并将柴刀的刀刃对准了钟五郎的右臂。
“唔啊!你...唔!”
这一刀砍去,刀刃只在那只坚韧肥厚的手臂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刀口,但那痛感是实打实的,钟五郎被惊醒了过来,就在他要失声惊叫时,凌云志弯腰抓住了他的头发。
“我遭受过屈辱。”
凌云志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将柴刀直接顶入钟五郎的口中。
“各种各样的屈辱,有形或无形的烙印刻在我的身上,将我本就伤痕累累的肉躯扭曲起来。”
“但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说罢,凌云志开始就将探入钟五郎口中的柴刀左右搅动起来,而动弹不得的钟五郎此刻也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之声。
虽然钟五郎曾是集气境的武者,但他那泛黄的口牙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很快就被刀刃搅得鲜血淋漓,满口都是铁锈和鲜血的味道。
“作为最低贱的奴仆,我无权无势,也无甚本领。”
凌云志继续说着,当然也不忘继续撬动手里的柴刀,他听着那一颗颗牙齿脱离牙床的脆响,同时刀柄传来的还有某段坚韧软滑的肉块从根部逐渐绷断的触感。
“我是个当之无愧的弱者,是案板上的鱼肉。”
“我也曾迷茫,也曾彷徨。”
“为何我会如此凄惨?”
“为何我不能出生王侯将相家?”
“为何我就不能口叼玉锦生来卓越?”
“我向我自己,向这苍天,问过无数次这种问题。”
“后来,我发现这些问题毫无意义。”
凌云志长叹一声,将已经沾满血肉的柴刀从钟五郎那不断喷血的口中扯出。
“我的过去我无从选择也无从改变,不过我有一样东西是可以把握的,那就是......未来。”
他从钟五郎身上跳下,低头俯视着钟五郎,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这个男人恐惧到扭曲的脸庞。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眼前的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林家小奴林才,甚至他都不该是人类,而是一只古老而邪恶的妖魔。
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少年,无法言喻的恐惧攀上了钟五郎的脊梁,他那尚还完好右眼流出了热泪,带着血丝的鼻涕也从两个粗大的鼻孔流出。
看着这个已经开始泣不成声的男人,凌云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所以我要把握我的未来,把握我的命运,我要变强。”
“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向上爬。”
“在这一路上,我不知道我踩过多少尸骨,正如我也不知道我掐死过多少蝼蚁。”
“不过,反正我只知道一点——挡我去路者...死!”
听到“死”字,钟五郎浑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他呜呜地叫着,隐约可以听到“饶命”二字。
而凌云志则笑道:
“当然这是我年轻时候的想法,现在我已经平和很多了。”
“我和你确实有仇怨,但我也不是那么锱铢必较,心胸狭窄的人。”
“我只是讲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及...言出必行。”
看着神色刚从放松变回惶恐的钟五郎,面带微笑的凌云志蹲了下来,将嘴巴凑到钟五郎的耳边以极其温和的语调说道:
“我不是说了,要让你尸骨无存吗?”
“安心,我会做到的。”
“我会好好的,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