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
地底。
陈炀眉头紧皱。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虎挚营铜牌,脸色凝重如水。
铜牌明明灭灭,闪动着有节奏的微光。
一句句不好的讯息传来。
他期待的虎挚营援兵并没有如期到来。
本应率队来援的刘子厚,此刻正满身伤痕,跌坐在寒鳞城北面城墙的角落里。
他满是剑痕的手掌,正哆嗦着拍打手上的铜牌,给陈炀发来简讯。
“老弟,不是哥哥不帮你,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城墙外,敌人的攻势愈来愈急。
两万虎方急行军,一夜之间突然兵临城下,驻城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今夜,虎挚塔下方的镇魔狱,同时遭到黄天暗使袭击,牵制住了虎挚营大部分军力。
镇魔狱中关押着为祸人间的妖兽、魔头,若是镇魔狱失守,代价更是不可估量。
在这样的危机下,虎挚营决定放弃救援太守府。
太守府外围的结界已成,想攻进去破坏邪阵,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因为虎挚营所有重瞳境以上的强者,都被敌人算计好,纠缠住。
不是不想去救,而是根本无力去救。
虽然明知太守府的逆转阎罗阵一旦爆发,将引来百鬼横行,一城化为鬼域。
但现在的局面下,只能祈祷好运降临,苍天垂怜,让那邪阵自爆失败。
在城墙失守之前,刘子厚决定给困守太守府的陈炀,发出自己的遗言。
“陈炀老弟,实在对不住,刘子厚食言了。
“太守乱政两月,寒鳞城防务糜烂。而今,虎方急行军已兵临城下矣。
“定北将军固守哑龙岭,无力回援。虎挚营内外交困,无兵可派。
“坚持活下去。
“老弟,保重。刘子厚泣血拜别。”
陈炀看着铜牌黯淡下去,不再发亮,闭上眼长叹一声。
终归只能靠自己!
他仰头看天。
浑浊的天空云卷云收,翻涌澎湃。
在天道之战的大势里,个人如浮尘蝼蚁,裹挟在时代的洪流中。
通过命宫的虚影,
陈炀看到焦虑的家人在府中奔走。
看到弟弟陈棘、无归、灵犀、老太太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他看到寒鳞深山的药田中,黄天血祭的祭坛正蒸腾出滚滚血气。
祭坛正上方无穷高远的天空,苍天被撕开了口子,一个暗黄色的窟窿出现在苍穹上,并且颜色越来越深,窟窿越来越大。
陈炀有些难受,低沉开口:
“卖出祭坛内所有玉石。”
“巨石填坑!”
一瞬间,药田深处那接近完工的祭坛瞬间七零八落,搭建祭坛的玉板消失了。
正在祭坛上念念有词的黄袍老者,面露惊骇之色。
“又来?”
明明已经成功的祭坛,突然间无影无踪。
“不!”
老者绝望嘶吼。
他突然想到一事,脸上霎时变色,飞身想逃。
那被祭坛招引而下的幽天气息,无处寄托,朝着黄袍老者卷来。
黄袍老者全身鼓胀为球形,每个毛孔同时飙血,全身炸为血沫。
一座座山丘凌空砸下,将祭坛深坑同时填平。
高空苍穹上的暗黄窟窿,渐渐变小。
.
陈府内。
正在焦急徘徊的众人,蓦然安静。
大家齐齐看向面前的地上。
无数碎石悬空,落地摆出一行字来。
“家人安好,勿忧大郎。”
“呆在家里就好,不可来太守府。这的事我能解决。”
拄着鸠杖的老太太,扭过头去,两行眼泪无声流了下来。
陈棘双拳攥紧,眼眸微红。
城外的战鼓声越来越激烈,院门外听得到马嘶人嚎。
无归迈步外走:“都在家呆着,我去北门看看。”
灵犀叫道:“仙师等我,我也去。”
“也好,多一人就多出一份力吧。”
无归回头看向陈棘:“你去不去?”
陈棘站着不动:“城破关我何事?”
无归道:“算了。你还是个孩子,就留在家陪着奶奶吧。”
老太太用鸠杖敲了敲地:“都出去。家里有阵法护持,还担心老太太干什么?覆巢之下无完卵,都出去吧。”
无归叹息一声,推门而出。
.
凶兵过处,必有荒年。有战之处,必有献祭。
太守府地底。
慕容菁担忧地看着陈炀,问道:“陈哥哥,有人来救我们吗?”
陈炀揉了揉脸,摇头道:“没有。外面情况很不好,虎方已经兵临城下,虎挚营被牵制住了。”
他将铜牌中收到的讯息,跟大家说了。
太守覃梦阳羞愤欲死,以头怆地:“是我之罪,让天诛灭我。”
陈炀吐了口气,强自笑道:“老天很忙,没空诛你。还是想想怎么自救吧,我可不愿在这等死。走,跟我上去看看。”
陈炀在地底来去自如,丝毫不担心会撞到敌人。
通过命宫虚影,他对太守府内的人员分布了如指掌。
现在,最迫切去窥探的,就是那位主持阵法的红烛大神官。
后园湖畔。
红衣如血的红烛神官,踩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陈炀等人升上地面,站在灌木丛后,远远看着红烛。
“这个畜生,她怎敢寄居在我夫人的体内?我要跟她拼命。”
太守盯着红烛,眼神复杂,又爱又恨。
“别轻举妄动。”陈炀低声说道。
敌我实力相差太大,一不留神,就会遭受围攻,神魂俱灭。
一名黑袍男子跪在湖边,正向红烛禀报:
“神官大人,尸奴们遭受了未知力量的阻挠,被镇压在井中无法动弹。”
红烛美艳的脸,冷若冰霜,语气森寒:
“哦?
“这么快就有人赶来救援?看来这寒鳞城隐藏的能人可真不少啊。
“结界何处遭受了破坏?”
黑袍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