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待她行完礼,道:“起吧,赐座。”
甄氏忙谢过了,坐在一边的木凳上。
按规矩,皇帝不问话,甄氏身为奴婢,无权先说话,只能在一边侍坐。
皇帝问道:“甄氏,多年不见,汝因何到了此地?”
“回主子的话……”甄氏起身答话,皇帝道:“此处不比宫中,汝年过耳顺,坐着回话便可。”
甄氏忙又谢过,接着说道:“奴婢的娘家婶子四月初六过八十寿辰,奴婢特地赶来拜寿的。又有娘家侄子甄应嘉夫妇,再三的邀了奴婢到苏州小住,方才来到此地。因见今日阳光好,又不太热,奴婢的侄媳妇便携了一子一女,伴着奴婢来游虎丘。不料想奴婢那侄孙女意外扭伤了脚,这附近只此一亭,奴婢等便……打扰主子,奴婢等罪该万死,主子恕罪。”说着又磕头。
皇帝道:“罢了,此事不必再提。起来坐下吧。”
甄氏谢过,回了原位坐下。
皇帝道:“看汝精神还好,身子可还健旺?”
甄氏笑道:“全是托了主子的福,奴婢一切都好。”
略抬头瞧了几眼皇帝,面带欢喜,说道:“主子恕奴婢僭越,您这气色,可真是好得很,看面相倒像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可那小伙子哪有您这气度?奴婢瞧着,心里也高兴着呢!当真是神佛保佑,社稷之福!必是天佑大清!”
皇帝笑道:“汝这性子,倒是没大改。”
甄氏道:“奴婢从小就是个直筒子,嘴尖舌快的,全赖主子们包容。”
唐果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闲扯,暗自佩服一下两人,真有耐性!
明明各有目的,偏能把戏做足。她不问甄氏话,也不打断他们两人,只在一边看戏。
唐果却不知,甄氏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
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唐果怎么也会问上几句话,应酬一番。到时候,她自有法子扯到甄宝玥身上去,说她扭伤了脚痛得受不了,有多可怜。按照她对后宫女人的了解,话说到那份儿上,纵使明白是个套儿,唐果在这当口儿也只能在皇帝面前装贤惠大度,求情让甄宝玥进来休息。
于是一举两得。一则,甄宝玥见到皇帝,有了施为的机会;二则,甄家事后也好以此为契机,为表示感激,厚厚的送唐果一份大礼,想法子拉拉关系。唐果在后宫没有根基,甄家有钱,在内务府有关系,未必拉拢她不得;即使这个目的不能实现,至少在表面上,把之前的不愉快抹去也好。
谁知唐果坐在旁边,喝茶,听他们说话,就是不出声!
皇帝心中大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他从未让人在唐果面前说那些应酬命妇的套路。用不着。在皇帝看来,唐果是她们主子,唐果爱咋地就咋地,别人只有受着的份儿。
后宫女人那一套,跟果儿有啥关系?
至于唐果本人,根本不存在拉拢谁、应酬谁的想法。
跟皇帝两人过自在的小日子即可,与别人有啥关系?
甄氏脸上冒汗,琢磨着咋能把话题引到甄宝玥身上去。唐果不配合,她又不敢说出甄宝玥受伤,请皇帝两口子让块儿地方给甄宝玥疗伤的话,一时几乎僵在当场。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皇帝嘴角几不可见的扯动。
这家伙猜到啥了?做出个讥笑的表情……
甄家有啥行动?
唐果想不出,大眼睛猛力发射电波给皇帝,盼他解惑。
皇帝第一时间收到,转过头来。
见唐果看着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皇帝微微一笑。
“小德子,去问问怎么回事?”
小德子躬身应了,出去查问。
皇帝在桌子下捏捏老婆的手,翻过她手掌来,在手心上写了个字。
唐果觉得痒痒的,刚要笑,瞥见甄氏在亭子边上坐着,正往外看,很关心的样子,忙忍住不笑出声。
她注意力不集中,没体会出是哪个字,极轻微的摇下头。
皇帝笑着瞪她一眼:小没良心的!专心点儿!
唐果装可怜:呵呵……咱这回注意。
皇帝又写了一遍。
这回唐果感受出来了,“昏”字。
嘿嘿……甄宝玥“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