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很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得个不一样的封号。
从母亲被封为良嫔那一日起,他就在谋划,几年下来,终究落了空。
他心中的失望和怨愤可想而知。但更重要的,是这封号所透露出的信息。
他不服!
良妃捧着圣旨呆立无语。
温敬寡言曰良,孝悌成性曰良,小心敬畏曰良。
良之一字,听起来不错,然而,于后宫妃嫔来说,失之尊贵。除了她,良字从来没有出现在嫔位以上的封号上。
皇帝这是在警告她,纵然是凭着儿子的本事终于升到了妃位,但她与旁的妃子还是不同的。
一个良字,注定她要“寡言孝悌、小心敬畏、不越雷池”才行。
“小心、敬、畏……呵呵……”
抓紧圣旨,良妃不知该痛恨乾清宫里那个男人狠心,还是该佩服他英明睿智。无论她再怎样恭谨谦卑,那男人仍旧能看出她平和表象下,屡遭打击仍然存在的、对权力的渴望。
三十多年前,她从使奴唤婢、衣食无忧的内管领之女,一夕之间变成任人欺凌的辛者库罪奴。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脏活、累活磨去了傲气,也磨出了野心。
二十来年前,她曾经意气风发。全族人的期盼压在身上,不觉辛苦反而激发了斗志。
本属于她的繁重活计,总有族人抢着干了,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让她养得白白嫩嫩的,别磨粗了手、弄皱了皮肤,失了向上爬的本钱么?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全族人的渴望。
厚积薄发。
无数人的努力,百般的手段,终于迎来了那一日。
那一日,至高无上的天子与卑贱低下的浣衣女“偶然”相遇。
那一日,她将自己积蓄了十八年的美丽,释放到极致。
皇宫之中,万花丛里,从此多了一支怒放的“野莲花”。
可惜,繁华短暂,转眼间幻灭当前。皇帝明白得很,他不会被任何人当成梯子。
她最后唯一得到的,是这个儿子。
这许多年来起起伏伏,无论她得宠与否,她族人照旧在辛者库罪籍。真正的转机,还是在胤禩服过兵役进入朝堂之后才出现的。虽然不能脱籍,毕竟待遇改善了很多。
儿子……
良妃转头看胤禩,她有点儿后悔。
若是当初,她这个做额娘的没去煽动他,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若是她一如前几年那样心如止水不波,再不奢望,是否胤禩就不用这样辛苦?
如果胤禩也像胤祐一样,按着皇上指的道儿走,专心办差、心无旁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许多的烦恼和怨愤?是不是也能子女绕膝,日子平静?
知子莫若母。良妃很清楚,自己这儿子绝非表面上那般谦和温润。只不过,他把自己的棱角或是强自磨平,或是深深的隐藏起来。可别一个想不通……
“胤禩……”
“额娘,让她们进来服侍您换衣服吧。儿子估摸着,道喜的人大概也就到了。今儿是万寿节放假的最后一日,儿子和媳妇倒是能多陪您一会儿。”胤禩微笑道。
“嗯……”
咸福宫低调热闹的庆祝着卫氏升位。
兆佳氏和郭络罗氏那里也很喜庆。宫里熬了这么些年,终于能评上个中级以上职称,她俩很满足。
在一派和谐的表象下,万寿节庆祝活动圆满落幕了。
三月二十六,皇帝领着人照例移居畅春园。
期间发生个小插曲。
不到半岁的十五皇子胤禑被送到庄亲王博果铎府上抚养。这个也不稀奇,胤褆、胤祉小时候都是养在宫外的,怕长不大。这十五阿哥皇上找高人给算过,说在宫里诸多不利。至于为啥选在博果铎府上,是因他嫡福晋和这位皇子八字最相合,不冲犯,有利于小阿哥长成。
除了后宫里谈论几天,也就贾家暗里嘀咕了一阵,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皇帝生日过完,一切踏上正轨。
胤禟想着自己经商那事儿,每日散了朝便满京城的溜达,又向些老买卖人请教。他对这一行是真的感兴趣,倒也认真虚心。
“九爷,皇上叫呢,请随奴才来吧。”
这日下了朝,胤禟与胤礻我商量完西伯利亚的事儿,还没等走,便被魏珠叫住了。
随着魏珠来到清溪书屋,进屋给老爹行礼问安毕,听皇帝道:“这几日逛得如何了?可有所得?”
赶紧回话:“回汗阿玛,儿子鲁钝,越是听得多,反而觉着自己以前想的,过于肤浅了。如今正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