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很不明白,萨克达氏母女怎会反悔?
问皇帝,皇帝微哂:“果儿看那陈珊瑚,是个怎样的女子?”
“只见过两次,看外表,似乎有些冷漠孤傲的意思。也难怪啦,人家长成那样。”
“是啊,冷漠孤傲……”
皇帝拉着老婆在枫林中漫步。微风吹过,红叶飘落。
随手将落在老婆肩头的红叶拈在手里,皇帝道:“这样的人往往自视甚高,怎肯屈居人下?”
唐果皱眉,“我也这么觉得。她们母女所求,可不仅仅是封号福晋那么简单。一旦进了门,还不得使尽手段除掉黛玉,然后自己上位啊?我倒是没听说有侧福晋能扶正的,可人家实际上是皇帝外甥女,而且起点就很高,谁知会不会例外?”
皇帝拈着叶柄转动那红叶,淡淡道:“胤裪自然也知晓。你不是想知道他如何选择么?他的选择,便是将自己最初的打算告诉那陈珊瑚。”
“什么打算啊?”
“萍水相逢、逢场作戏,卿虽佳人、奈何微贱!”
“不是很懂。”
皇帝淡淡冷笑:“陈珊瑚有意试探,想知道自己在胤裪心中的分量。十二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说若是她愿意,可以纳为侍婢。”
唐果:“……”
半天,说一句:“好毒。男子果然多薄幸!”
皇帝哭笑不得,“果儿啊,这个时代来说,皇子们出这样的事实在稀松平常。况且当初,是那陈氏主动招惹,十二只是顺水推舟。据我看来,利用之余,先是欣赏,而后起了绮念。即便是有几分情意,一旦知道这女子会危及妻儿,也断不能容她入门。”
唐果大眼微眯:“说来说去,还是男人不好!既然无真情,就不要跟人家腻歪嘛!”
皇帝被她噎了一下,也不生气,悠游的转着那红叶,笑问:“那你还要不要知道后面的事?”
唐果觉得夫君大人笑得欠扁,又想不出人家哪里欠扁,郁闷!
从皇帝手里把红叶抢过来,“要!”
皇帝安抚的拍拍老婆的脑袋,“后面的事便是俩人一拍两散,决裂了。”
当日,胤裪说出纳婢的话来,那陈珊瑚一腔热情立时便凉了一大半。
她自恃美貌才情,向来视天下美女如无物,又将世间男子看做粪土。以前以为自己是陈秀才之女,未免偶尔顾影自怜出身。早早的媒人便踏破陈家门槛,其中不乏富贵人家想要她做妾,她养父甚有读书人的骨气,皆回绝了,为此还惹来一场祸事。
若非她年初去庙里给养父祈福,偶遇生母,母女相认,只怕陈秀才早被人害死了。
她也是那时才知,原来自己生母是顺治皇帝之女。若不是命运参差,自己本应是朝廷的郡主。
萨克达氏贵为皇女,之所以落到生长包衣之家、嫁为包衣之妻的地步,皆是顺治帝与孝庄太皇太后相斗之故。——当年萨克达氏之母,本是孝庄太后安排到董鄂妃身边的棋子。后来得幸有孕,偏偏这时被顺治皇帝得知了身份和所做之事。顺治帝大怒之下不顾她腹中胎儿,要将她杖毙,还是顺治帝的乳母布里布里氏从中援手,才保得性命出宫。那人难产而死,留下一女。顺治不认,孝庄不理,布里布里氏只好当做自家孩子养活。
个中内情,年深日久,能说得清的人也不多。
孝庄太后薨逝之前,想起这件陈年旧事,人之将死,心有愧疚。将萨克达氏身世告知了皇帝,嘱咐皇帝善待于她。因此,萨克达氏这些年在她的生活圈子里,说一不二。陈珊瑚本是她亲生女,当年因曹家妻妾相争的缘故离散。
那萨克达氏自己身世飘零,女儿又是如此,多年来养成了乖僻的性子,能对唐果略微服软,已是极少见之事了。
话说回来,陈珊瑚偶然见到胤裪写的扇面,十分倾慕他的文采。通过她娘的安排,窥见了真人,一点情丝便这么系上了。
她主动搭讪,与胤裪越谈越觉投机,少女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虽说对方已有正妻在室,但陈珊瑚心里自信满满,凭自己的容貌才华,哪有女子能比得过?
有母亲的面子,做个封号福晋,到时与情郎夫妇相得,双宿双栖,那正室也不过就是个摆设。
至于她娘说的,待过得几年,将那正室除去,她并不想那么做。
主要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心理:我既然得了胤裪的心,对她已是不公,只能说是造物弄人,姻缘错配。便让那女子守着正妻名分,自生自灭也就是了。
哪知到头来一盆凉水浇下,情郎只把自己看做奴婢一流!
陈珊瑚长到十五岁,因貌美才高一直被捧着、哄着,何时受过这等轻贱?
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好容易撑住了,问胤裪:“你说什么?在你心里眼里,我只配做低贱下流之人么?我问你,我与你相交,诗酒应答,游山玩水,可曾有过越礼无耻之事?聘则为妻奔是妾,你却让我为婢,那是连奔女也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