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这也要记啊?”梁美娟不懂了。
这坐车上下班也要上报?
王彪笑道:“当然啊,这贫困户低保户国家都是有明文规定的,核算的标准是按照全年的纯收入,也就是刨除去吃喝拉撒,随礼啊赠与啊吃药啊还债,剩下的钱才能算纯收入,你这天天村里农村跑的,一个月车费就算包月少说也得二百块,一年那就是两千四,到时候就是超过规定一百块钱,想申报都难,那多冤枉啊。”
“这么回事啊!”梁美丽道:“我是包月坐车,一个月二百六十块钱,吃饭一天也就十五六块钱。”
王彪一皱眉:“大婶儿,你吃啥啊十五六?这么少,一个不加肠和鸡蛋的饭包都五块钱。”
“能吃啥,买面包和泡面,或是饭包卷饼的对付一口,钱得给你老弟攒着交学费和生活费。”梁美娟语气有些无奈。
“这可不行,这回头身子不都造完了吗,胆囊都摘除了,你还想把胃在糟害出毛病来啊?”
王彪说着,拿笔开始记录,车费记上了每月三百六,吃喝支出写上了九百。
“多了,大侄子你写多了。”梁美娟指着本子道。
王彪道:“不多,咱们村的现车到街里是六块钱一个人,来回就是十二,一个月那就三百六,合情合理,这还没给你算坐公交那两块钱。”
说到这,他问道:“大婶,光远一学期学费和生活费得多少?”
“得一万多,你等会啊,我那都有账,他的学费啊,随礼还账买东西啥的我都记着账呢,你看那个比我说的清楚。”
王彪眼睛一亮,“是吗?这个好。”
说着他大笑了起来。
李桂芝道:“你笑啥呢?”
“妈啊,你们女人是不是都爱记账啊,我记得咱家打小你就记账,一直到我大学毕业,那家伙我记得小时候太爷爷我给我十五块钱买足球玩你都记你那账本上。”王彪道。
这事他记的太清楚了,当初因为这个事他没有跟老妈请示,直接去大华商店买了一个足球,回来被老妈狠一顿抽,大腿里子更是拧了两个大紫豆子,疼的他哭的大鼻子都冒泡了。
“十五块钱啊,那都快赶上你一学期学费了,你就那么大胆去买皮球玩,我不揍你揍谁,叫你乱花钱,那时候家里多穷啊,分家一分钱都没有给你交学费我都得去跟你姨姥和大姨借,你却拿钱去买球完,哼,揍你都是轻的。”李桂芝忆起苦来。
那些年家里是真穷,因为老公公王国强常年抬钱赌牌九耍钱,家里年年卖粮的钱捞不到,全都还了饥荒,后来实在过不下去,才分了家,好家伙,分家的时候只分到了几只鸭子,不到一千斤的苞米和四五百斤的麦子,钱一分都没捞着。
太难了那时候。
要不是老太爷养了十几只养卖羊补贴家用,真......
梁美娟打开炕柜,翻找账本道:“穷人才记账啊,有钱人,谁有那功夫记这账。
别说十几块钱,就是一千多一万多的支出都不会记账的。
“谁说的?我媳妇就记账,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妈教的,就我出去给摩托加个油她都得跟我要发票上账的,嘴说都不行。”王彪笑道。
李桂芝道:“跟我啥关系是你非让你媳妇去学会计,会计不记账那还叫会计吗,小娜这事做的好啊,我还不知道你小子,那是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的主儿。”
说到这,她对着梁美娟道:“你不知道啊,你大侄子那真是绝了,兜里有多少钱他就能安排多少钱花,没钱一分都不花,前几年,新衣服都不买,就穿迷彩服和旧衣服,邋里邋遢的都比不上老头穿的立整。”
梁美娟闻声笑了,那时候的王彪那是真邋遢,有的裤子那都磨露出窟窿还穿呢,要不是身上细的干净没味,脸洗的干净,那真跟大街上捡破烂翻垃圾桶的流浪汉没差什么。
王彪不好意思的笑道:“穿啥?后院天天烧火,埋里埋汰的都是土,还能穿好衣服啊,可破衣服裤子造呗。”
他拿过账本翻看起来,随后拿起计算机开始拢账。
一直拢了半个多小时才拢完。
一算之下,娘俩一年的收入和支出将将顶平。
只她儿子一年的学费生活费就两万六千多。
梁美娟卖的一垧一亩地加上打工赚的钱,总的毛收入都没达到三万。
算上她母亲姐妹兄弟,过年的时候给她儿子的红包压岁钱,才达到三万一左右。
这是十足的贫困户,就梁美娟自己年纯收入都没达到一千,远低于国家3450块钱的标准。
“大婶,你家这个如果报不上去,我这村长村书记不干了,这麻世杰他们都是什么揍呢,这都不给报?”王彪气呼呼的道。
梁美娟道:“大侄子你可别。报不上就报不上,你老弟明年就毕业能上班了,我压力也就轻了,无所谓的,这两年都坚持过来了,不差这一年啊。”
“那能行吗?该你家得的必须你家得,在这评上贫困户我大兄弟在大学每年还能申请到好几千块钱的补助呢。”
“是吗?要是那样可真是太好了。”梁美娟喜出望外,就算是一年补助两千块钱,家里都能解决不少事。
起码每年都能给儿子买两件像样的新衣服穿了。
“当然,现在国家扶贫政策好,可惜啊,好政策却很难让真正需要得到招呼帮扶吗,不过以后咱们红旗村这种情况我是绝对不允许在发生。”
“大婶,我拍个照没事吧?回头我把这个给领导和大家伙看,更有说服力,省得到时候有人反对。”
“没事,就是一个账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拍完了照后,王彪脑袋里灵筋忽地一转:“大婶,光远学什么专业来着?快实习了吧?”
“学数控的,好像明年下半年实习吧。”
“哦,大婶回头我这养殖场就运营了,回头你问他愿不愿意回来干,总比在外边工作强,外边放价那么贵,一个月赚个四五千的真都不够干啥的,给我这干,给他最少开三千,这样你也能有个守望。”王彪道。
梁美娟一下子激动了,但是却没敢答应,而是道:“他能干好吗?”
“那有啥干不好的,我大兄弟的人品我是很欣赏的,老实本分又有责任心。”
离开了梁美娟家,王彪和母亲又来到了东边最后一趟杆,把头的何老木匠家。
现在赵占海下课了,他们老两口的名额也被取消了,理由是家里有铲车和轿车。
这是王彪查看去年的名单才发现的。
这个比梁美娟家还过分。
老何木匠是有几个儿女,现在也确实和小儿子何斌生活,但是这里边的事却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