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十里路,只用了半个时辰。
苍白的雪原上,被大火烧成一地黑色废墟的奶奶庙格外扎眼。
“人都跑光了。”
宁舒没说话,他放开青姑,一人拐着步子来到废墟中心。
他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抓了把灰泥一搓,心道果然。
见宁舒动作奇怪,青姑心生好奇,也上前抓了把灰泥,用鼻子一闻,险些把早上吃的玉米团子呕出来,“跟浸了油一样,又腥又黏。”
宁舒冷冷道:“你说对了,的确浸了油,而且是人油。”
“人油!”
青姑虽然惊诧,但并不害怕,蹙眉问道:“这里怎么会有人油?”
宁舒解释道:“人如果死后被焚烧,身体内的油脂便会渗到泥土里。”
青姑恍然大悟,“你是说那天庙里失火,有人被烧死了?不对,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庙里着火前便死了。”
宁舒叹了口气,没再解释。
“走吧。”
他起身,又把胳膊搭在青姑的肩上。
“往哪儿走?”
“往城里走,找个出气儿的。”
“给个团子,没力气了。”
“你这狗大的人,怎么吃的比我还多。”
宁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青姑讪讪一笑,把手伸进宁舒的夹袄里,摸出个温热的玉米团子小口啃了起来。
接着,两人绕过废墟,继续往北走。
可没走多远,西北边一个隆起的雪包便引起了宁舒的注意,他眼尖,登时便瞅出那雪下藏着个人。
“看见没。”
“什么?”
青姑顺着宁舒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确定地说道:“人?”
宁舒点点头,“你去瞧瞧,若是个出气儿的,就把他按住。”
“好!”
说罢,她三两口把玉米团子吃进肚里,随后似只小狐狸一般,蹚着雪,快步朝那雪包跑去。
“别动!”
只听一声娇喝,青姑便将藏在雪下那人给按住了。
“别杀我!别杀我!”
忽的,一个硕大的身躯从雪里蹿了出来,一把推开青姑,跌跌撞撞地向前方窜逃。
宁舒见状,大喊道:“别让他跑了!”
随即也赶忙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但他倒是多余担心了,那人的腿脚比他还不灵便,跑两步便摔倒,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摔倒了三四回。
青姑倒是勇猛,瞅准机会,便骑到那人身上,似骤雨一般朝他脑袋上挥落拳头。
“叫你别动!你非动!”
“别杀我!别杀我!”
那人抱着脑袋,只是一味求饶,半点不敢反抗。
宁舒听这声音熟悉,喝停了青姑,然后绕道那人身前,用刀背敲了敲他的脑袋,“喂,把脸抬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
“叫你把脸抬起来!”
青姑抓住他的发髻往后一掰,一张蜡黄脸便展现在宁舒面前。
“怎么是你!”
一时间,宁舒气上心头,放下刀,狠狠朝此人面门来了两拳。
见得他气血上涌,一张脸由蜡黄转成嫣红,宁舒方笑道:“这倒是才像你。”
“别杀我!别杀我!”
他惊声尖叫起来,目光恐慌混沌。
宁舒啐出一口唾沫,骂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怎么别人全死了,偏偏你还好端端地活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刘公公。
此时他全然没了以前的那股神气,言辞重复、目光浑浊,一脸的疯癫相。
他还活着的原因,宁舒已想明白了七八分。
大概是那天晚上,自己将他掐的晕死过去,他没吃上那毒面粉,这才逃过一劫。
“说,是谁要杀你!”
宁舒厉声质问。
“是你!是你要杀我!”
宁舒被气笑了,“你算是说对了,就是我要杀你!给我按住他的脑袋!”
青姑刚将刘公公的脑袋压进雪里,宁舒的刀刃便挨了上去。
“我数三声你就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