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
“为什么?”
“新做的衣服,我怕溅一身血。”
“好伙计,宰人这事儿你可是比我上道。”
宁舒赞了一声,随即高喊:“一,二……”
察觉到按在脑袋上的那手移开,刘公公这才老实了,连忙呼道:“是贼要杀我!是贼!”
“晚了!”
“嘭!”
一刀落,激起两道飞雪。
“是官差!是官差!”
“你什么做的!把我的棉裤都弄湿了!”
青姑厌恶地站起身子,心疼地看着自己湿了大片的新棉裤。
宁舒见状调笑道:“你不懂,寻常人尿裤子都是尿一片,这太监尿裤子能尿一身。”
刘公公抬起头,疑惑地望向宁舒,突然目露惊惧,“你是鬼!你死了!你早该死了!”
还不老实?
宁舒冷声道:“对,我就是鬼!是来找你索命的!”
刘公公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杀你的是官差!索命你应该去找他们!”
宁舒顺势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官差杀的人。”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到,“我一醒……人都睡着了……三个人,不对,四个人突然闯了进来……他们翻翻找找,见谁打呼噜便给他来上一刀……我不敢打呼噜,憋着气装死。后来……他们走了…庙里就着火了!”
“是在补刀。”
宁舒小声嘀咕一句。
“他们虽然蒙着面,穿着粗布麻衣……但我认得,他们拿得刀,是官差才能用的朴刀!我冒死从火里闯了出来……就藏在这里……吃雪吃泥,不敢动……”
“没错了,官府毒杀灾民、毁尸灭迹,这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宁舒追问道:“然后呢?尸体都去哪儿了!”
“第二天,官府来人,将尸体都抬走了,不知道埋哪儿去了。”
野庙失火,殃及灾民,官府仁义,入土为安,皆大欢喜。
没人会深究一群灾民的死活,说不定凭空少了一群吃白食的,朝堂上那些官员们还会弹冠相庆呢。
而且看他们行云流水的这一套流程,奶奶庙一案想来也不是临时兴起,定还有前科。
宁舒把刀架在刘公公的脖子上,压抑着喷涌而出的恨意,闷声道:“走。”
“去哪儿?”
“带你去见阎王。”
“不!我不去!谁害得你,你去找谁!”
刘公公死死扣住地面,把头埋进雪里。
“好,那你跟我去官府衙门,指出是谁害了我,我便放了你。”
刘公公这时又同个孩童一般嘿嘿笑了起来,“你当我是傻的?那官府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万分,死人进去了也能再死一遍,我才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了。”
宁舒起身,望向青姑。
青姑撇了撇嘴,道:“看我做什么,我可弄不动他。”
“说的也是,那就把他的胳膊跟腿都砍了,再找根绳子拖着他走,这样他想跑也跑不了。”
宁舒很认真,他也真打算这么做。
说罢,他踢了踢刘公公的身子,微笑道:“螃蟹被剁了八条腿都能活着,你总比那螃蟹命硬。”
刘公公此刻大气都不敢喘,颤若筛糠,宁舒去拽他的胳膊,他便拼命往里缩。
“老实些!这一刀砍偏了,你可真就死了!”
面对宁舒的厉声斥责,他猛地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求饶道:“爷!小爷!您就饶我一命吧!”
“你别骗我,疯子不怕死。”
“我怕死,我没疯!”
好了,老实了。
宁舒坐了下来,看刘公公抹了会儿眼泪后说道:“你跟我有仇,我就算一刀宰了你,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不过我不能杀你,因为你是个人证,如果你能跟我去见官,把你的所见所闻都仔细说了,我便饶你一命。”
刘公公摇头道:“官官相护啊,你怎能懂得。而且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就是滔天的案子,也不知上上下下会牵连多少人。就算我愿意跟你去官府,但恐怕咱俩只在那大堂上说出一个字,便会被当庭杖死。听老人一句劝,既然侥幸活着,那便苟且偷生吧,能活着便已是天大的兴事,别去自寻死路了。”
宁舒道:“去见海瑞,难道他也不敢管?”
“海瑞?”刘公公嗤笑道:“我倒是听说过此人的大名,是个刚正不阿,敢以下犯上的清官。但就凭他一个人,能顶什么用?朝堂之中结党营私者几许多,密不透风,就算他海瑞是张金刚刺,也扎不透这张大网。”
“那我便只能将你手脚剁了,拖着你去了。”
宁舒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也不愿再跟这老滑头费多少口舌。
刘公公赶忙又道:“我赠你一门富贵,你便饶我一命如何!”
“你且自身难保,能赠我什么富贵?”
刘公公道:“实不相瞒,我以前的确在宫里当过差,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才被赶出来的。可他们怎么知道我这瞒天过海的手艺,我虽然是被扒光了衣服被赶出来的,但临走时也顺走了三件宫中的宝物。这三样宝物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你拿这几样宝物去江南卖了,也能做个富家翁,安稳度过余生。”
青姑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论骗人,她也算是此中好手,刘公公的花言巧语,在她眼里倒是不值一晒,“油嘴滑舌,扯什么慌!你若真有那等宝物,又怎会跟别人一起逃难?”
刘公公冷冷瞥她一眼,舌头一伸,一块拇指大小的绿色石头便被他从嘴里卷了出来。
“这是暹罗国使臣进献给先帝爷的佛舌石,含在嘴里,便能源源不断地渗出甘甜玉液,能饱腹止渴。我这七八天藏在这里不吃不喝却还没死,靠的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