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君诺有些不忍看,但这也是被逼无奈。自己惨,和敌人特别惨,是人都知道该选哪个了。
阿淑都成了这幅模样,皮曼德总该去瞧一瞧了吧?那么她之前的计划,一样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
可出乎君诺意料的是,皮曼德竟然只淡淡瞥了一眼,目光就又回到了自己身上,那目光从原本的不屑变成了如今的愤怒。
君诺连忙后退,又胡乱朝着皮曼德丢了几簇火焰,皆是被他躲避了过去。皮曼德的速度实在太快,君诺又不敢近他的身,应付也是被动的。
情急之下,倒是想出了个好法子。
瞥了一眼尘彷所在的位置,君诺算好了距离,足足离开他二十米开外,才忽然放出了大团大团的火焰。那些火焰不是朝着皮曼德而去,而是对着她自己,将她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火球。
皮曼德果真有所忌惮,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君诺。
“哎这位大兄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把尘彷放了吗?都说了我这人很讲信用的,只要你把尘彷送回去,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再说这个阿淑都已经成炭了,你总不能抱着一块炭过日子吧?”
穿过层层火光,君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真切,皮曼德却还是将她一言一语都收入了耳中。
放了尘彷?
那这个女人肯定下一刻就溜了!
皮曼德没有开口,反倒是一个奇怪的女声传了过来,“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得到我吗?”
从开口第一个字的沙哑,到最后一个字时,阿淑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君诺朝着她看去,便见那一块人形的炭寸寸龟裂,破碎的黑炭落到了地上,而从炭中脱离的,是一具完完整整的女人的身体。
如果说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没穿衣服算不算?
她都要气哭了好吗!不带这么玩人的!这人都烧成焦炭了,怎么可能还能活回来?!
“阿淑,我错了。”君诺欲哭无泪。尘彷怎么还不赶来?但凡有人牵制住了皮曼德的火力,她就能带着尘彷溜之大吉啊,何苦和这两个人斗智斗勇,她也很怕的好吗。
“错了?”阿淑似乎陷入了回忆,忽然又道:“可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在了哪里。”
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啊!君诺腹诽。
可阿淑说完,似乎也没想过君诺会接口,径自朝着尘彷走了过去。
“等等!你要干什么?”君诺急了。她至今也不知道阿淑是哪号人物,她要是真的对尘彷乱来,尘彷要是玩完了,浮迭还不得把她给削了!
“我动不了你,还可以动他。”阿淑说着,似乎是想要将他带去哪个地方,“其实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因为我也讲诚信,还是你教的。”
“什么意思?”
“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用你来换他。”阿淑的语气似乎有些失望,“你现在做出决定,也还不晚。”
是啊早就“约定”好了。
但是命和诚信哪个重要?有人选择诚信,但要是让君诺来选,绝对会先保障自己的生命。其实阿淑说的没错,她就是一直在避免这一场交易。
她想要的本就不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尘彷的,以一换一这种把戏,也亏这个阿淑想得出来。
可惜,戏好像没有办法唱下去了。
再接着演,就该砸了。
她已经尽可能地拖延了时间,剩下的,就看其他人了,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
“是吗?”
君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一大团火焰瞬间消失无踪,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她必须拖延住这二人的脚步。
要是一味借着天火躲避,时间一久,恐怕皮曼德就该起疑了,毕竟他也不是蠢人。再战再败,束手就擒,这个戏码才勉强能够骗得过他。
“不管你为什么恨我,要是想要我的命,来取就是了。”君诺皱着眉,不耐烦的模样,“那只蠢狼胆子又小性格又不好,闹极了还咬人,你要他也没用。”
“知道你的心思。”阿淑又是一个眼神,自己便先朝着不远处走去了。皮曼德得了她的示意,便带着君诺跟上了她的步伐。
三人在一个两米见方的深坑前站定,君诺出于好奇,伸出头去看了看,立刻就黑了脸。那是一池子的蛇,许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吐着蛇信子似是威胁。
尼玛啊!
她最怕蛇了好吗!尤其是之前被蛇包围过一次,她虽然没有被咬,但内心可谓是大起大落落落落,到最后几乎是哭着在杀蛇!
莫非这个阿淑是一条蛇妖,还是被她剁了的其中一条,又或者是被她剁了那条蛇的对象?可她也没和哪条蛇说过什么要诚信啊,这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她只对慕啸城的人讲好吗……
“你看什么,这不就要下去了?”阿淑冷笑一声,就抬起了脚,似乎是慕止要把君诺踹下去。
“再……等等!”君诺道:“我能自己选择死法吗?”
------题外话------
君诺:你什么意思?
作者:你是我亲闺女。
君诺:那你还给阿淑安一个不死之身?是故意玩我的意思?
作者:(●—●)
君诺:行吧,你开心就好。但你就不能把我写得硬气一点吗?让我对着那傻逼求饶是什么意思?
作者:你也有不死之身。
君诺:?
作者:你看人家都被你烧成炭了都没跟我bb,你自己数数你说了多少次等等,反正你也死不了你慌啥?还不是你自己怂。
阿淑:哔——
作者:好吧,下一章让你硬气。
君诺:……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没有可以硬气的机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89 她没有心跳了
被蛇咬死也算好的了,可这一池子的蛇,要不是菜花蛇,要不就是麻蛇赤练之类。种类繁多,大大小小都有,竟是赤橙黄绿都聚齐了。
有一条不知名的黑蛇,黄腹黑背,头狭长,混在诸多蛇群之中看不太清晰,但酷似黄鳝的身形让君诺一眼就瞧见了它,正对着它头顶上方的人丝丝地吐着蛇信子。
阿淑能找来这么多五花八门的蛇也是绝了,其中大部分的蛇君诺皆是不认识的,但从她认识的那些看来,都是无毒蛇——这便意味着阿淑压根没打算就这么让她死了。
君诺曾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可一旦心里填了东西,人在意的东西就多了。就比如现下,她内心无比挣扎。痛楚反倒是次要的,可除了痛楚,样样都是她畏惧的。
“你有别的想法?”阿淑道。
君诺没想到自己那一问,阿淑竟会真的问起她来了。选择别的死法?她选择分分钟切腹自尽行不行?
照阿淑的语气,不用问,必定是不行的。
君诺不语,因为这话她没法接。阿淑却也不语,似乎在等着君诺乖乖就范。
面对这一池子鬼东西,她就是再做五百年的心理建设,也依然没胆子自己跳下去。本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反倒陷入了尴尬境地。
跳吧,她着实不愿,也是不敢。
不跳吧,皮曼德那般精明,没准她多犹豫片刻,他就猜到自己的小算盘了。
“要不你还是把我踹下去吧……”静默了两秒,君诺忽然道。侥幸没被发现的话,指不定慕止此刻就已赶来了。
早知阿淑这么丧心病狂,她便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她也该多留些标记的。饮个毒大卸八块之类的法子不好吗?非要找个这么渗人的……
得亏了这个阿淑没活在古时,不然她肯定就弃了尘彷自管自的了。
此刻,浮迭和慕止却还在山间寻找出路。皮曼德显然是极有经验的人,走得那么快,还没忘了将他们走出的痕迹掩盖。
他们是真的只能就着君诺留下的标记找,可偌大的林子,四处都是繁茂草木,那标记既不能做得太明显,又要让二人刚好瞧见,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止便有些急了,“你能想想其他办法么,比如在空中侦探?”
浮迭摇头,“要是能从高处看而不被皮曼德发现,就没那么麻烦了。但皮曼德太敏锐,会被他发现。”
不单单是从天上,就是走陆路,他们两个也是小心谨慎的。想要追踪皮曼德,除去那两个被抓的,仅剩下他们两个了。
若是旁人,铁定一早就会被皮曼德发现。
两人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找到了大致的方向,隐约间能听到人声了,正是君诺的。她气息微弱,口中念叨的却不是别的什么字眼。
而是……
“只有两人,女子无威胁力但能无限重生。”
反反复复都是那么两句话,以各种奇怪别扭的音调重复着,时而是咒骂的语气,时而带着点委屈,人生百态都快让她给演全了。
这是君诺的声音?
几人好歹也做了这么久的同行伙伴,那发出呜咽之声的人是君诺这一点,他绝不会听错。浮迭自认从没见过君诺示弱的时候,听到那呜咽声,面色瞬间就变了。
一半是气的,另一半却不知道是什么。
“别冲动。除了皮曼德,只有一个女人。你去对付皮曼德,我去会会那个奇人。”慕止以口型示意道。
那个女人不算在内,剩下包括他俩在内的四人要么武力强大,要么就因为特殊原因感官尤为敏锐。
君诺得到了消息,想要传出来却不易,竟然用了这种方式。可就算知道君诺的情况可能没有他乍一想象的那么糟糕,慕止却仍是怕的。
明明差点被君诺气笑,心里却是堵的。
两人又前行了几步,尽量放轻了脚步。近了,就在眼前了。
按照说好的那样,二人是忽然出现,皮曼德并无防备,浮迭只出了一招就吃了大亏。但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不一会儿就难舍难分了。
阿淑就更不必说了,她虽能救得自己无伤,但论起武力,压根没有还手的机会。
她神情呆滞地倒下,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下一刻便露出了惯有的诡异笑容。可这一次,慕止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竟然半分警惕也没有放松,对着她的心脏便又是一刀。
下手丝毫不拖泥带水。
怎么可能呢?慕止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能力……见到自己睁眼的时候,他全没有惊讶的神色,仿佛自己能醒来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虽然的确是这样,可他怎么会知道呢?
阿淑连一个笑都没能露全,她的笑僵在了面上,下一刻便又“死”了。
反复三次,她等不及转醒,便又“死”了一回。阿淑身上的白纱大片大片都染成了血色,她的身上却毫发无伤,只是面色愈发苍白,转醒的时间也越来越慢。
连续几次,她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又“死”了一次,这一次却竟然再次拥有了思绪。
可阿淑睁了眼,才发现事实和她所希冀的天差地别。
慕止竟然拉着她一起跳入了那蛇窟!
这人疯了吧?
就算是君诺,见到蛇窟的时候也是惧怕的,要不是自己把她推下去,她根本没有下去的勇气!
他又发什么疯?
只是这些,阿淑没有机会细想了。慕止朝着蛇窟去的时候,也未放开她,她自然而然便跟着一起落了下去。
“啊……”阿淑发出崩溃惊惧的大叫声。
可除了她自己,便是正和浮迭交战的皮曼德,也没能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诺诺!”
慕止的声音却盖过了阿淑,本以为只要他控制住了阿淑,他的诺诺便可再无后顾之忧。可为什么……她的意识刚刚还是清醒的,这一刻却整个晕了过去?
耳边那声音着实聒噪,慕止却也没有让她闭嘴的功夫,胡乱拨开挂在君诺身上的几条蛇,当即离开了那蛇窟。
她没有心跳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慕止甚至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彼时他不知道那蛇窟里有什么,只以为只要抓住了阿淑,他的诺诺马上就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明明……
明明她有玉露的不是吗?
就算没有玉露,还有龙鳞呢,还有异时空诊室!可为什么诺诺什么都没来得及使用?
他前一刻还听到了诺诺在叫他,她说……
“你来啦,太好了。”
那声音犹在耳边回荡,慕止方觉不对。诺诺从不会表现得那么脆弱,除非……
可已经晚了。
就连打斗中的浮迭也觉得事态不对,朝着下方看去,便见慕止抱着君诺面露悲色。他脑中就如什么炸开了一样,忽然断了一切思路。
他也知道此行危险,但却从没想过君诺会应付不了。要是君诺死了,他就算是救出了尘彷,又该以什么面目将一切告诉尘彷?
浮迭一个分神,竟被皮曼德钻了空子,猛地击出了几丈远。他却恍若未觉,所视之处始终未变。
“你看什么呢?”
浮迭前来,很有可能还带了同伴,这一点皮曼德早就知道。不过普天之下能瞒过他的耳朵跟来的人并不多,皮曼德便也没放在心上。
浮迭此次能够带来一人都不错了。
如今看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皮曼德还以为是那个同伴被伤着了,便也跟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
可这一眼,却让他眦目欲裂。
蛇窟里还是有人,但那人已经不是君诺,而是……
“阿淑!”
皮曼德再忍不住,向下掠去。
蛇窟不小,有两米见方,里面的各种蛇类是他按照阿淑的要求亲自去找的,数量十分可观,几乎铺满了半个池子。
可现在,那分明是半池子的鲜血,那些蛇就在阿淑的鲜血中游动!
阿淑此刻已经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她身上满是蛇咬出的印子,有的还在淌血,有的已经凝固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依稀还是能够看出它们正在慢慢恢复,却再没有了之前那样瞬间复原的本领。
且即便是一个口子结了痂,马上又会有新的口子出现,覆盖或是叠加……
不管是浮迭还是皮曼德,此时都没有了一争高下的心思。浮迭烦躁地闭了眼,将不远处的尘彷搂在了怀里,便催促慕止道:“先回去。”
君诺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但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一试的。
方才他和皮曼德交战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有大队人马过来了,看样子是皮曼德的下属。
只有他一人尚可一战,加上那么多人,等不到他和皮曼德决出胜负,对方就该赶到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再议了。
慕止瞥了一眼在蛇窟中的女人,她的面纱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苍白病态的面庞。
许是因为蛇群只及她肩下,又或者是她着重保护了自己的头部,那一张脸还算清晰可见。
从眉眼到下颚,哪一个地方慕止都没瞧见过,却每一个地方,都让他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将那女人的面容深深刻入脑海,慕止也知道当务之急不是和这两人较量,抱起君诺与浮迭一道走了。
“那不是君诺吗?她怎么了?”
“天哪,他们都流了好多血!”
“难道是遇上了大魔头?”
众人回城的时候,难免就引起了围观。慕止心情奇差,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人的,抱着君诺便朝着石屋走去。
“全身上下都是血,不会是……”妇人的话没有说完,便见上一秒还神色沉重的男人下一刻就到了自己面前,平素温和的一双眸子里似是喷得出火花。
“你再说一遍。”慕止道。
男人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认真的时候了,那妇人不免吓得双腿打颤,第一次觉得要不是君诺好说话,就她们这些人多话的性格,恐怕早就死了好几遍了。
她连忙堆笑认错,又说了几句好话,大意便是君诺吉人自有天相之类。慕止才转了身,她便松了口气。
可和妇人那点惊慌比起来,慕止却一进屋酒垮了下来。他不是个易怒的人,事实上他本就不喜形于色。
可这一次,他倒不是怒那多嘴妇人,他只是害怕。
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手中女子弟身体渐渐变凉,她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僵硬,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君诺一直说她是死不了的,可又有谁给过她这个保证了?不过是她自己觉得自己死不了罢了。
哪怕是兽袭那一次,系统帮着她复生那一次,君诺的身体却自始至终都是温热的,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可这一次……
就算系统真的能助人重生,那万一它的时效性只有一次呢?慕止越想越觉得不可接受,第一次体会了惧的真正含义。
尘彷是服了酸与族的秘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却也没有生命危险。浮迭心中愧疚,便抱着昏迷的尘彷过来了。
“慕止?”
他轻轻敲了石壁,屋内却许久都没有传出声音。浮迭本以为是慕止心情不好不愿出声,可反复多次还是无人应答之后,他才掀了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见到的却是倒在地上的二人。
他眼皮一跳,情不自禁地将手指送到了慕止鼻前。
好在无事。
他那时只顾着君诺了,自己身上也被咬出了几十个口子,却是不自知。那些蛇是饿久了的,领地又被人侵犯,见到了人自然前仆后继,慕止也逃不了。
不过既然呼吸平稳,就该没什么大问题。
浮迭松了口气,便不再去管慕止。虽不知道君诺这一身的伤要怎么处理,却想着先将人抬上了床才好。
他放下尘彷,十指触碰到君诺的刹那,却是愣住了。
他想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的错觉,那一池子的蛇他也是匆匆扫了一眼的,只是些普通的蛇罢了,君诺不该有事。
可那种近乎僵硬的触感,哪里是活人该有的?还有那冰凉的温度……
------题外话------
女主卒,次日男主殉情,全文完。
作者:满意叉腰。
君诺: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硬气起来?
作者:死了不就硬了吗?难道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ing
君诺:……
作者:再说了和阿淑比起来,你是不是硬气了许多!
君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90 久违的打蛋机
等等,似乎……
还有那么一点点温度。
把尘彷轻轻放下,浮迭再去试探君诺的身体表征,却是和方才大不一样了。
她身上的温度还是低,已经僵硬了的四肢却慢慢变得柔软。表情也变了,方才是没有表情的,如今却是蹙了眉的。
浮迭不会医,不然他一早就不会对君诺另眼相看。他深深地看了陷入昏迷的三人一眼,无奈地唤来了小林。
“君诺姐怎么啦?”
小林才从授课的地方回来,他如今也算孩子们的半个师父了。有人来找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可一路上接收到众人小心翼翼投来的目光,早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到床上之人时,小林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君诺面色惨白,整张面庞都是扭曲的。她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那被子却还盖得死死的。
上前一探,方知不是热出来的汗,小林便不敢动她了。转身却看到了倒在石椅边的慕止,“你怎么不把他扶上床?”
看慕止的脸色也不好,小林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却不知身后之人压根没听,趁着他扶人上床的功夫已是带着尘彷走了。
夜深的时候,慕止醒了。昏迷中感觉到有人照顾自己,他还以为是梦。如今醒来,是好端端躺在石屋里。
对了,诺诺还没醒么?
察觉到身旁的人,那温热的触感让慕止稍稍放下了心。过了片刻,却又蹙起了眉。
他现在并无大碍,除了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外,全然不觉得自己是个病号。可方才怎么就晕了呢?君诺又是如何才……
天就要黑了,门外却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慕止不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着实不想下床,却被那些人吵得更加心烦意乱,尤其是身侧的君诺似是呓语了一声,却因那些人杂乱的声音给错过了,便愈发心烦。
“等老子春风吹又生,老子不但要搞死她,老子还要……”
迷迷糊糊之中的君诺脑子是混沌的,自己说了些也是记不清楚的。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生气。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阿淑将她推下蛇窟之后,君诺便撑着没有吭声。原因也无他,叫不叫唤身上的痛楚都不会减轻。尤其是她在那蛇窟里待了一阵子之后,也不知是不是那条蛇带了麻痹的毒素,她几乎已经麻木了。
可那女人绝对是有病,她挖了这么个蛇窟为的竟然就是听自己……叫唤求饶?即便是回想,君诺都觉得这种奇怪的想法她连说都说不出口。
迫于威胁,君诺妥协了。
先是用标准的普通话咒骂了那二人一番,便见阿淑竟然面露快意。也是,反正她也听不懂。
神智是越来越模糊的,君诺竟然还觉得自己有点犯困。而且她总觉得那种麻木感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她真的好像……半点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
甚至到后来,她觉着阿淑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了,那两人就好像是两根在那摇晃的木桩子。可就是这种情况下,君诺的思维反而清晰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救兵要是再不来,她就真的该玩完了。想着自己吃过的亏绝不能让旁人再吃一次,反正骂也骂够了,君诺便改了词,成了那一句反复的通知。
语调是为了迎合阿淑的恶趣味刻意改变的,断断续续却是真的。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君诺却有种命悬一线的错觉。
眼前的一切皆是雾化了似得,什么也看不清。就连慕止和浮迭出现是在什么时候,君诺也记不清了。只是身前有青草香气袭来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
“你来啦,太好了。”说罢,许是觉得不必再怕,便终于撑不下去了。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君诺恍然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大梦。
她甚至看到了昔日好友,如故那丫头还是这么不正经,不知道又疯去哪里玩了。至于阿清,她竟已嫁人生子。
画面一转,便到了她的坟前。
天好像是在下雨的,君诺却感觉不到。她从没来过这里,却仿佛冥冥中自有一种牵引,看到了她的坟墓。
原来不是所有坟墓都有照片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罢了。
不知不觉,这个世界的一切渐渐淡出了她的脑海中,就算看到些什么,也掀不起波澜了。她本来就是无牵无挂的人啊。
等等,牵……挂。
君诺忽然便醒了过来,又或者说是她的大脑醒了过来。就像是鬼压床的状态,她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思维,却动弹不得。
耳边还隐约听到了聒噪的声音,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下一刻,竟听到了熟悉的系统的声音。
——急救剂使用完毕,不良反应见红包手册。
——宿主已恢复意识,请宿主做出选择。
乍一听到什么急救剂,君诺只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遇上过。尤其是不良反应那一句,总觉得自己曾经因为这个不良反应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
可做出选择又是什么?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她记得自己好像是晕过去了,但是晕了之后呢?好似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什么却记不大清了。
——宿主躯体已经死亡,系统已为宿主临时匹配脑电波,宿主是否要触发复活机制?
——系统建议宿主选择确定。
好嘛,君诺明白了。
她这是死了?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完全不知道啊,没道理啊……总之无论如何,与那阿淑是铁定脱不了关系的。
呵,说起来她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阿淑也被丢进了蛇窟?不止如此,她好像还听见了阿淑的惨叫来着。
妙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阿淑不是能够无限重生吗?她不是能够立即恢复吗?如果伤害持续不断,那岂不是意味着阿淑将会……
——宿主是否要触发复活机制?
——系统强烈建议宿主选择确定。
君诺的思绪被系统的提示音给打断。她不由得想起了系统之前的那一条提示。急、救、剂!
她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害得她三个月不能吃肉而且还一不小心破了戒然后整整一个月都没能进食的罪魁祸首!
顿时,君诺只觉得内心有一万头羊驼在奔跑,一个毫不犹豫的“是”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我能选择死亡吗?”
不吃肉的人生,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何况要想复生需要复出的代价……
君诺没生过孩子,但料想那种痛苦绝对不会亚于生孩子的痛楚。前者是局部的,后者可是全身的,尤其是大脑!
——宿主可以选择取消,但宿主的选择无效,系统将强制启动复活机制。
请问选不选择有什么区别?
君诺黑了脸,咬牙切齿地将阿淑咒骂了一顿,才道:“……确定。”
——宿主选择触发复活机制,稍后将为您重塑脑细胞。
——为保持躯体的鲜活性,临时脑电波不会收回,请宿主知悉。
就知道会如此。
这种时候,系统的反应总是特别迅速的,瞧着也像是个智能化的自动服务系统了,可君诺却仍觉得哪里不对。
就比如……
哪怕因为临时脑电波的关系,她的所思所想系统都能够窥探到。但系统又是如何跟她对答如流的呢?
再比如“强烈建议”。
多了两个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啊。君诺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知道太多,容易惹事。互惠互利不就好了么?”
那声音转瞬即逝,君诺甚至怀疑那声音是不是只是她的错觉而已。也等不及她细思,系统又传来了新的消息,这一次却让君诺怔住了。
——触发复活机制需将剩余星币全部清零,请宿主再次确认。
毫不犹豫,自然是确认的。
只不过君诺确认的时候,还隐隐有些期待。系统的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企鹅小游戏。
那时候道具商城里流行一种名叫橡皮擦的道具,若是游戏负分太多了,只要花点钱买一块橡皮擦,就能把所有的负分清零。
君诺之所以会想起它,完全是因为当初企鹅游戏不知道为什么送了一块橡皮擦给她,她又不知道怎么会一不小心就把它给用了,愣是将某小游戏的几万积分给清了零。
橡皮擦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不管是正的分数还是负的,都能够瞬间将它清零。
那么系统呢?
这一条通知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上一次就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把自己搞得脑死亡,重塑细胞之后星币便清零了。
那时候她痛不欲生的原因除了不能吃肉之外,或多或少这个也占了一定的原因。
但现在,她的星币点数可是负数啊,还是一笔庞大到她现阶段完全无法还清的数目。清零清零,正的负的不都是清零吗?
如果如她所料,诶嘿嘿……忽然就觉得人生再次有了意义。
“确定确定,我确定!”
久违的打蛋机又启动了,在君诺的脑子里转啊转啊转。
不知是因为她有了准备,还是系统当真手下留情了,君诺总觉得系统这一次是留了情的,虽然她无数次忍不住想要撞墙,但竟也没有晕厥。